268 差點就拿到了金棕櫚(第2/2頁)
章節報錯
《共同警備區》是樸贊鬱繼《月亮是太陽的夢想》和《三人組》後導演的第三部作品,當時就連樸贊鬱自己都認為,如果這部電影再不成功,他恐怕就要與導演這個職業告別了。
當時,有人問樸贊鬱在《共同警備區》中試圖突破或者顛覆什麼?樸贊鬱回答說:“我試圖殺死‘我’。相比語言,我更注重溝通;相比少數忠粉,我更注重廣泛大眾;相比自我意識,我更注重主題;相比執導,我更注重演技;相比風格,我更注重感情;相比美學,我更注重政治學。總的來說,我努力使之成為A,而不是成為B。為了最大限度地消除導演的存在感我拼盡了全力,無論結果如何,我都為此感到驕傲。”
《共同警備區》是樸贊鬱導演事業的一個巨大轉折點,之後他的《我要復仇》《老男孩》和《親切的金子》構成的“復仇三部曲”更是讓樸贊鬱成為國際級導演。
對於“復仇”的主題,樸贊鬱曾經表述說:“一個社會文明程度和教育水平在發展,人們不得不深深地掩飾自己的憤怒、仇恨和嫉妒,但這不是說這些情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人際關係日益複雜,憤怒也會日益生長。隨著現代社會個人的精神負擔加重,在憤怒增長的同時,宣洩憤怒的出口卻愈來愈小。這種情況是不健康的,可能因此才有藝術的存在。”
他表示,自己的影片雖然是說“復仇”,但是更強調道德,“有罪的良心才是核心主題。說到底,我希望復仇變成一種救贖的行為,實施復仇行動的人在尋求拯救自己靈魂的方式。”
這次在《分手的決心》中,樸贊鬱拍得毫無其之前經典作品的“重口味”,樸贊鬱稱其為一部“成人電影”:“當我說這是一部成人電影時,我的意思是它實際上是關於成熟的人際關係。這是為那些失去了某人或不得不放棄某人的人準備的,也是為那些瞭解擁有一段微妙的、難以定義的浪漫關係的體驗的人準備的——這是一生中發生在你身上的非常複雜的心理變化。”
而對於他影片中常見的暗黑和絕望情緒,樸贊鬱曾說:“看電影並非一定是舒服的享受,要舒服不如去澡堂泡澡。”
大二開始寫影評,因希區柯克的《眩暈》決定當導演
樸贊鬱1963年8月23日出生於韓國首爾,畢業於西江大學哲學系美學專業,而在還是高中生時,樸贊鬱就有了導演夢,之所以沒有報考電影專業,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適合認真學習的人”。
儘管上了哲學系,樸贊鬱並未遠離電影,他上大學後的志向是做名藝術評論家,由於學校沒有相應的課程,只能透過攝影和看大量的電影學習。大二時,他和同學在學校裡成立了西江電影聯合會,開始撰寫影評,以至於樸贊鬱曾有“韓國看電影最多的導演”的美譽。
大學三年級時看過希區柯克的電影《眩暈》之後,樸贊鬱決定要成為一名像希區柯克那樣的導演,他後來回憶說:“當時,我腦海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喊:‘如果我不試著去做導演。臨終前我一定會後悔的。’就好像《眩暈》裡詹姆斯·史蒂沃特盲目地追尋一個神秘女子一樣,我也是漫無目標地尋找某種非理性的美麗。”
大學畢業後,樸贊鬱開始去片場打零工,為了掙錢,他寫各種文章。1994年,他出版了被稱之為“影迷的觀影聖經”的影評集《看電影的秘密》。
1992年,樸贊鬱導演了首部電影《月亮是太陽做的夢》,成本160萬美元,影片票房慘敗。樸贊鬱在接下來的五年時間裡,失去了做導演的機會。
就這樣沉寂多年,直到2000年的《共同警備區》,樸贊鬱曾說:“從1990年結婚後,到2000年拍出《共同警備區》這十年間,我一直沒有固定工作,全靠妻子維持生計。尤其在有了孩子之後,一家三口過得很辛苦,託妻子的福才能勉強過得下去。”
《共同警備區》以朝鮮半島南北關係為背景,講述了韓朝士兵從對立的駐守軍人發展為好友卻又兵戎相見的故事。該片於2000年9月9日在韓國上映,票房打破了當時的韓國影史紀錄,並且入圍了第51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主競賽單元。
樸贊鬱首部個人隨筆集《樸贊鬱的蒙太奇》收錄了《共同警備區》的創作故事。樸贊鬱透露他做夢都想拍攝一部跟朝鮮半島南北分裂有關的電影,在出道前也曾寫過這類劇本。
“住在西柏林的韓國某電臺特派員,為了採訪在一場競賽中獲得冠軍的朝鮮出生的女長笛演奏家而前往東柏林,而後兩人陷入了愛河,但當時的韓國和朝鮮的情報當局強行拆散了兩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故事情節,這是我寫過的唯一一部浪漫愛情故事。為此,我花費了很大的精力,查閱了很多資料,寫了很長時間。但在我脫稿幾天後報紙上刊登了樸光秀導演即將要拍攝《柏林報告》的相關報道,電影公司得到訊息後即刻拋棄了這個劇本。其實除了在柏林發生的愛情故事之外,我們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可事已至此還能怎樣呢?因為那次事件,我受到了很大的衝擊,甚至想放棄出道決定移民。”
給女兒的家訓是“不行就算了”
儘管樸贊鬱的電影氛圍總是讓人感到“窒息”,但生活中的樸贊鬱卻不這樣“可怕”。在《樸贊鬱的蒙太奇》中,就記錄了他很多趣事。
例如,他吐槽說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面對千篇一律的問題,自己要像復讀機一樣痛苦地回答,但為了電影票房,又不得不這麼做。還有一次,在一個咖啡館接受採訪時,當被問到怎麼看待《我要復仇》票房萎靡不振這件事,樸贊鬱突然招手大聲喊道:“服務員,我要埋單!”
當然,有個性的樸贊鬱也會懟記者,例如在覺得問題不合己意時,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想提醒您一下,在提出帶有侮辱性的問題前您最好過過腦子,否則您會發現這是今天採訪的最後一個問題。”
樸贊鬱非常反感影評人熱衷於揣摩“導演意圖”,將某些鏡頭進行高概念化的解讀,或者自作主張認定導演借鑑和致敬了前人的作品,然後自戀而得意地來找導演確認。
樸贊鬱認為很多影評人的所謂解讀實際上禁錮了觀眾的理解空間,不同的理解是觀眾二次創作的過程,與導演無關,更不應該被評論人的觀點所限制。
而在家中,樸贊鬱則是好丈夫、好父親,他和妻子相識於大學電影社團,他說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是全程陪妻子分娩。當女兒出生那一刻,“我一下子就哭了”。
有一次,老師佈置了收集家訓的任務,樸贊鬱想了幾個小時,在白紙上給女兒寫了一句話:“不行就算了。”他跟女兒說:“人要有闖勁兒,不管啥事,先做了再說,如果結果不盡如人意,就酷酷地來一句‘不行就算了’。”
在樸贊鬱看來,現代人總是傲慢地認為,只要有意志,就能改變任何事情,事實上,單憑意志能改變的事情少之又少。心懷這種傲慢想法的人,無疑會頻頻遭遇挫敗。他對女兒說:
“拼盡全力仍不盡如人意時,我們應該學會放下。在這萬事都標榜競爭的社會里,真正彌足珍貴的是放棄的哲學、斷念的哲學。你爸爸我曾做夢都希望《我要復仇》能創下票房紀錄,趕超你爸爸的朋友拍的電影,但結局慘不忍睹,票房只有他的二十分之一。”結果,女兒將這“家訓”報給老師後,老師說:“世上哪有這種德行的家訓?”
女兒小時候特別喜歡小動物,但是樸贊鬱對寵物毛過敏,看到女兒那麼失望,樸贊鬱就養了一隻貓,結果樸贊鬱因呼吸困難被送到醫院,醫生說再這樣的話,貓的壽命都會比樸贊鬱長。後來,樸贊鬱把家搬到郊外,給貓提供了一個寬敞的地下室。
在“復仇三部曲”之後,樸贊鬱於2006年拍攝了一部名為《機器人之戀》的愛情喜劇片,他說:“我想拍一部電影給自己的12歲女兒,希望她能喜歡。如果說復仇三部曲是一頓大餐,全是大魚大肉,那麼《機器人之戀》就是一道清淡的小菜,是可口的甜點。”
我們應該尊重電影在電影院裡的放映
《分手的決心》是樸贊鬱繼拍攝《小姐》六年之後,推出的第一部長片,其間,樸贊鬱執導了一部電視劇、一個短片和一個攝影展。與這些媒介相比,長片製作有何不同感受?
樸贊鬱表示,自己重視工作的所有形式和媒介,所以無法按照優先順序或價值來排列它們。
“但我想說,在這漫長而艱難的疫情時期之後,能夠在影院裡一起看電影是真正特別的事情。這是在疫情之前我們都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我最看重的是故事片的形式,它要求人們回到電影院,獲得不間斷的集體體驗。因此,我真心希望觀眾能夠放棄他們在過去幾年中養成的一些觀影習慣——在小螢幕上看電影,不斷暫停看手機,零散地看電影。所以,回到長片形式的工作對我來說不是特別重要,但我很珍惜我的觀眾能一起回到大螢幕,真正走進我電影的世界。”
很多影人對於電影院的未來抱有悲觀情緒,樸贊鬱表示,他倒是不這麼悲觀,
“我也在Youtube上拍攝短片,也在平臺上拍攝系列劇。我想每個作品都有它適合的平臺,但是沒有人可以剝奪我們在電影院感受集體體驗的權利,我們應該尊重電影在電影院裡的放映。”
樸贊鬱曾經為自己設計了“墓誌銘”:“他一生共執導了69部長篇電影和35部短片電影,併為48部影片提供了指令碼,他是一位不太自私的導演,如今在這裡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