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瑤:

你是個悲觀的人麼?因為尼采和叔本華都是悲觀主義者。

劉尚:

我不悲觀也不樂觀,我比較客觀。世界是因果聯絡的,未來就是你現在做的事情而產生的結果。

於瑤:

但是你的三部長篇作品都在探討了死亡的哲學,死亡是你一直想表達的一個主題麼?

劉尚:我覺得一部電影,只有愛與死值得拍。因為這兩個對人來說最重要的兩個命題。但我拍不好愛,所以我就想探討一下死亡。

與生命對應的就是死,面對死的態度是人生最大的問題。任何宗教都是告訴你生命的意義。因為有了死亡作為對照,生命的意義才會被提出。

電影的經驗是語言無法傳遞的,之所以選擇做電影,就因為我是想做語言無所傳達的東西,所以一定要透過視聽體驗去感受時間的強度。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要花兩年時間做兩個小時的事兒。採訪只能說到外圍的事情,有質量、有能量的東西都在電影裡面。

於瑤:

對電影觀念的理解,你曾經做了個廚師和醫生的比方,比較有趣。

劉尚:

想再聽一次原版,是嗎?

於瑤:

對。

劉尚:

其實這只是一個導演對自己的定義。我更希望做一個廚師,我希望自己和觀眾是廚師和食客的關係,而不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

兩者之間的差異在於:作為廚師,是觀眾來吃他的作品,首先是因為它色香味俱全,吃完以後還挺有營養。先是因為趣味,然後又因為它的品質,最後因為它深層的情感與思想的溝通,這是一層一層的。

而作為一個大夫,把觀眾看作病人,上來你得為他把把脈,做一個診斷,開個藥方,再給他吃兩片藥,這樣看電影就會比較枯燥。

所以我要做一個電影行業的廚師,要做型別電影,先考慮電影的娛樂價值,然後是電影美學和人性探討。

於瑤:

你最欣賞哪些導演,受過哪些作品影響?

劉尚:

在不同的年齡,喜好也是不同。在讀書那會,我會選擇看伯格曼、帕索里尼等歐洲大師的電影,還有日本的黑澤明。

畢業後,突然覺得那時的歐洲電影還停留在六七十年代,發展停滯,而美國電影融入到了商業系統裡,商業得不膚淺,也有對人性的探討,就開始看大衛·芬奇的片子,但芬奇最近的幾部作品有點讓我失望。

現在我最欣賞的導演就是能把型別電影與作者風格相結合的導演,比如,克里斯托弗·諾蘭,他的《黑暗騎士》和《盜夢空間》是商業、技術和藝術結合的完美典範,我也很喜歡達倫·阿倫諾夫斯基的《黑天鵝》和科恩兄弟的《老無所依》,沃卓斯基兄弟的電影我也喜歡。

於瑤:

我看時評說您的電影,越來越有強烈的個人風格,而且越來越難懂了,您怎麼看。

劉尚:

電影還是一種語言,用語言去理解電影的話,就很自由,任何電影都是對人生和人性的預言。所以電影是什麼形態並不重要,任何形態和風格都是容器。比如你把可樂倒在玻璃杯裡是可樂,倒在瓷杯裡也是可樂,你要表達的東西還是這些,喜歡可樂的人一定是可以在任何容器中嚐出來可樂的味道。

於瑤:

您創辦的尚元文化經常會投資一些文藝片,您也喜歡跟文藝片的導演打交道,也常去戛納柏林參加一些電影節,觀看各國優秀的文藝片,從《夢迴少年時》之後,您再也沒拍過文藝片,以後會拍嗎?

劉尚:

我可能會用這幾年的時間專做魔幻、動作和史詩型別,等我老了以後再拍文藝題材的,不用耗體力只需要動腦子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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