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份心思沒人能懂。

這些話,他之前從未對誰提起過,因為他曾堅信,可以憑著自己的能力,接替宋濂護得宋氏一族周全,可現在,只覺茫然。

原來不管再怎麼努力,取得多高的成就,在皇令面前,都那麼不堪一擊。

他甚至開始懷疑,寧國公府的輝煌隨著宋濂的離開而消散,是否也不過是皇權的犧牲品?

比他更驚慌的是宋成業,聽得他可能不再回軍營,首先想到的是,難不成皇上把恆業留京,真是為了繼承爵位?

他本從椅子上坐著,此時忍不住走到宋恆業對面,扳過他的肩膀問:“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回不去軍營?還是你不打算回去了?”

薛蘭聽出宋恆業語氣不對,摁下他的一驚一乍,斥道:“你讓恆業慢慢說!”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可隱瞞,宋恆業苦笑道:“皇上早就有削弱寧國公府兵權的念頭,如今國公去世,剛好給他送上契機,藉著丁憂將我的兵權卸下,重新掌握回自己手中。”

若宋濂尚在,皇上興許還會想著將他的兵權慢慢瓦解,可現在,已經連面子上的文章都不用做了。

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寧國公府現狀如是。

他回房將自己積蓄取來放在薛蘭面前道:“這些以往都是步填派人打點,具體幾何我也不甚明瞭,但想來千萬還是有的,夫人先拿去應急吧。”

形勢比想象中更嚴峻,薛蘭不由心疼起眼前這位不過弱冠的大男孩。

宋成業再落魄,只要承爵,朝廷每年的俸祿好歹也夠餬口,可恆業一旦失去軍中職務,這些便是他後半生的依靠。

如今他卻毫無保留的拿了出來,這份情誼堪比泰山,她將那盒子推了回去:“之前國公那麼難都沒用過你一兩銀子,說不定對這一天早有預料,你快把東西收好,才不負他用心良苦。”

不說他只是宋家養子,薛蘭便是再困難,也不能動小輩的財產。

宋成業也沒想到他會如此慷慨,雖然對薛蘭的做法有點可惜,但總歸還算有點良心,打趣道:“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但剛才顧氏說的對,現在咱們能擇一個算一個,你若真有心,哪天國公府支撐不下去了,你可要得敞開大門收留我們。”

宋恆業卻道:“我雖非夫人親生,但亦做了宋家多年的二公子,若那些人當真計較,是無論如何也撇不開干係的,不過夫人剛才說的轉移財產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是還不夠完善。”

所謂傾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名義上是宋家人,就承了宋家一份責任。

薛蘭不明所以:“此話怎講?”

“不管田產地契還是鋪面,其歸屬產權都在官府記錄在案,若要轉移,也得經過府衙辦過戶手續,國公府家大業大,若突然之間把所有財產都交由一個休棄的妻子,不管於公於私,都會引起極大矚目。”

而且府衙中不乏各大世家勳貴的人,訊息很快就能傳進他們耳中,只怕到時候便是想瞞都瞞不住了。

薛蘭跟顧清悠不懂這些,只以為這些跟銀子一樣,誰拿著就是誰的,沒想到古代就已經有了這麼嚴格的產權交接手續,不由再次犯了愁。

“如此說來,頂多也就能把那百十萬兩的銀子給悠悠了?”

畢竟銀子那玩意也沒記號,隨便幾個麻袋就能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