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與父皇幾乎天天見,例行請安、朝堂上、射獵場、校武場、各種筵席……可這樣單獨的見面,卻是極少的。上一次,正是三年前。他幾乎忘記父皇在內廷穿常服的樣子。

見到父皇時,他正逗著兩隻籠中鳥,心情頗為愜意。

“兒臣參見父皇。”他上前,本本分分地行禮。

天子背對著他,故意瞧也不瞧他,顧自逗著鳥兒。一旁曹寺人躬著身,向李穆擠了擠眼,示意他耐住性子。

良久。

“免。”天子終於叫他平身了。他放下逗鳥的傢伙什,拍了拍手,這才向李穆走近兩步,一邊打量他一邊陰陽怪氣道:“稀客呀!”

李穆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地立著,彷如天子說的不是他這個人一樣。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何事來見朕?”天子直言相問。

把他心愛的周家表妹許給了太子,他該一早就來找老子興師問罪的。他沒有。都這些日子過去了,他還能後知後覺到這地步?

天子心中直泛嘀咕,面上雖做得波瀾不驚,暗自卻是豎起了耳朵,十分好奇李穆的來意。

“父皇明知兒臣喜歡周家表妹,卻把她許給了太子……”

還真為此事而來!

“是人周家表妹對你只有兄妹之情,並無男女之意。”天子早就有一套說辭,“此事兒可怨不得朕。”

“兒臣不敢。”李穆始終板著臉子,直言道:“那兒臣也到適婚之齡了,想向父皇求娶一人。”

“噢?”天子看了眼曹寺人,心道他這個兒子有心上人了咋沒人告訴老子呢!“你看上誰家女兒了?”

他這個兒子呀,慣會攀附權貴。他要娶之人,必是有權有勢之人家的女兒。平寧侯府是到嘴的鴨子飛了,這一回看中誰家,那可不得早早地咬在嘴裡?

“讓朕猜猜……”且不論能不能答應,天子的興致卻是極高,“綏遠侯家的?還是二相家的?”

李穆不急不躁,回道:“刑部侍郎家,大娘子魏攖寧。”

“她?”天子心驚。

想到魏家那個在朝堂“因病”昏厥而讓賜婚聖旨宣告不清的大娘子,他腦瓜子都疼。

聖旨宣下也便罷了,諒他平寧侯再是仗著蓋世功勳也不敢當著滿朝文武公然違逆。可偏就是宣召不清,才讓他這些天來屢次要他收回成命。

哼!收回成命,天威何在?呃,天威……天威早就被平寧侯府的蓋世功勳給遮蓋了。

這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他不想平寧侯府與那些個大家族聯姻,那樣他的勢力可就更大了!是以才將毫無根基的魏家推給了他……

“父皇若答應將魏家大娘子許給兒臣,兒臣可助父皇,促成周魏聯姻。”李穆心有城府,說出了這誰人聽來都是自相矛盾的話。

天子聽了也狐疑地看他,亦覺之可笑。

“魏家大娘子自幼體弱多病是真。”李穆解釋道,“若讓她嫁給平寧小侯,指不定能活幾年。屆時平寧小侯續絃,照樣可與那些個大家族締結姻親。如此一來,父皇的盤算便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天子扯了扯嘴角。他之用意無人不知,但誰敢將之說得這樣明白?他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