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說。”曾敬賢爽朗一笑,重新捧起桌上的書,才翻了兩頁,便趴倒在桌上見周公去了。

崔雲灝見狀,不禁感嘆,這無涯齋所謂的的四大弟子,除了舒敏赫堪稱認認真真唸書的可造之材,另外幾個,不是到處惹禍,拉幫結派,吵架鬥毆,便是疏懶成性,睡神附體,無心學習。

因此,崔雲灝不由得懷疑,這宋夫子難道是沽名釣譽之輩?亦或是晚年糊塗了不成?

不然,怎麼會教出如此良莠不齊的弟子來?

下午,蔡驚鴻仍然沒有回來,曾敬賢一覺睡到黃昏才悠悠醒轉,可能是總算睡飽了,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撐著腮,拿起之前那本書百無聊賴地翻了幾頁。

將近放課之際,曾敬賢忽然瞟到一條人影站在門口,抬頭一看,臉上頓時露出鄙夷之色,出言諷刺道:“嘁,你居然好意思來無涯齋,難不成你是覺得上次把你揍得太輕了嗎?”

崔雲灝聽他這麼一說,忙轉臉一瞧,原來來人正是裴景謙!

裴景謙聽到曾敬賢話裡滿是譏嘲的口氣,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他瞬即便回覆常色,不再搭理曾敬賢,視線轉移到崔雲灝的身上,也只是略略一掃,很快走到舒敏赫身邊,問道:“舒賢弟,師父來過了嗎?”

這句話,他和曾敬賢每個人都說過一次,舒敏赫都習慣了,條件反射似的答道:“沒有。”

曾敬賢和裴景謙打那日以後反目成仇,怎麼看他怎麼來氣,不由得冷笑道:“師父都叫你從此無須到這無涯齋來,你那天離開得不是挺瀟灑的嘛,沒想到才過了三天,就恬不知恥地溜進來了?坦白告訴你,我們這裡並不歡迎你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

裴景謙聽了,只覺腦瓜子嗡嗡響,鼻子都似已氣歪了,指著他叱了一聲:“曾敬賢!”

曾敬賢從座位上站起來,卻是繞過他,徑直來到崔雲灝的座位前面,看向裴景謙,笑道:“你走了真是太好了,師父一高興,昨天便招了一名新的弟子來頂替你。因此,不言而喻,師父已經決定將你從四大弟子中除名,如果是我的話,估計連書院的門檻也不好意思跨進來,哪像你臉皮比城牆還厚,果然非同凡響吶!”

這番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話,令裴景謙怒得雙拳緊握,胸腔不斷劇烈起伏,剛要說什麼,曾敬賢卻立馬接著往下懟道:“咋的?難道你還以為我在唬你?若是不信,你自己找師父問個明白,聽聽師父究竟是什麼意思。”

裴景謙羞惱得兩眼翻白,險些厥了過去,撥出一口氣,當即回嗆道:“曾敬賢,莫要高興得太早,天道好輪迴,等著瞧吧,我一定要讓你為今天所說的話付出慘痛的代價!”

曾敬賢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道:“無所謂,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那個能耐,呵呵。”

裴景謙甩了甩袍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曾敬賢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罵道:“狗犢子玩意。”

一旁的舒敏赫沉吟片刻,忍不住道:“二師兄,你剛才的話好像確實重了些,再怎麼說,三師兄也和我們在一起待了很長時間,他如今要離開,我們不該幸災樂禍才是。”

曾敬賢聽了,反而嘖嘖兩聲,替他抱起不平道:“舒師弟,你恐怕還不曉得,他趁你不在的時候,笑話你是個整天埋在書堆裡的書呆子,手無縛雞之力,別的啥也不會幹,一點出息都沒有。你又何必幫他說情?”

舒敏赫聞言,張了張嘴,感到十分出乎意料,然後低下頭去,什麼也沒說,只是握著書本的手,在微微抖動著。

眼看夕陽西下,差不多快要放課了,崔雲灝把書和筆裝進布包裡,朝舒敏赫和曾敬賢微微躬了躬身子,道:“舒師哥,曾師哥,小弟先行一步了。”

舒敏赫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慢走。”

曾敬賢捏了捏喉結,目送崔雲灝漸行漸遠,心中不禁暗道:這位小師弟還蠻懂規矩的嘛,知道向自己行禮告辭,嗯,甚好甚好!

......

裴景謙到無涯齋走一趟,原本打算向宋夫子求個情,不料他老人家居然不在,倒是遇見曾敬賢這個傢伙,飽受奚落,怒氣衝衝地回到了摘星院。

他的母親鄧氏見他進來,立馬迎上前,迫不及待地問道:“阿謙,如何?宋夫子可答應了讓你回去無涯齋麼?”

裴景謙板著一張棺材臉,撇了撇嘴,道:“師父壓根就不在書院,娘,他老人家這回恐怕動真格了,不是那麼好說服的。”

鄧氏聞言怔了一怔,眉頭緊蹙,有些氣憤道:“你那個師父實在是頑固不化,再過幾個月,至關重要的院試便要開考了,如何能在如此關鍵的時候掉鏈子,豈不拖延了你的學習進度?”

裴景謙垂下眼簾,幽幽地道:“我覺得這件事還是算了吧,何苦求他!跌了我們裴家的份兒。”

鄧氏搖了搖頭,道:“別這麼快就放棄,待會兒等你爹回來了,我再跟他講一講,叫他托熟人與宋夫子多替你美言幾句,大不了投其所好,送他一些喜歡的字畫古董,應該就能辦妥了。”

裴景謙聽了,有些不太樂意,滿臉鬱悶地道:“娘,咱們為什麼要這般費盡心思地去討好巴結宋夫子?我就不信了,他不肯教我的話,我到時候考院試就一定會落榜?他又不是文曲星在世!”

鄧氏知道他心不甘情不願,可為了兒子的前途著想,她還是耐著性子道:“阿謙啊,那宋夫子以前當過太子和皇上的老師,不論資歷名聲還是教學能力,那可都是響噹噹頂呱呱的,你說他是不是文曲星在世!”

裴景謙聞言怔了怔,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以前只知道宋夫子在萬松書院的地位十分崇高,卻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厲害。

鄧氏見他面色有些鬆動,便接著道:“傳言宋夫子門下的弟子,沒有一個名落孫山的,而且還有好多個都是前三甲,大部分也名列前茅。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去年,你爹怎麼捨得花大手筆,把你從紫陽書院轉到萬松書院來讀書?又託人三顧茅廬,求了宋夫子收你入他的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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