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雲連忙走近,他拿眼一瞅,正好看到隔壁的廂房門大開,一個小二迎著一箇中年商人,還有一個打扮豔麗的少婦,以及吳漓和幾個婢女僕人,走了進來。

那少婦五官秀麗,與吳漓直有五分相似,便是那中年商人,也與吳漓的面目也有相近處。這三人,任誰一瞅,都會知道他們是親人。

小二把三人迎進來後,給他們布好塌。

父女三人都很斯文主,坐好一會後,那中年商人才率先開了口,他轉向吳漓,溫和地問道:“阿漓,你搬出去也在二個多月了,事情進展如何?”

“事情進展如何?”六個字一入耳,盧雲不知怎麼的,湧出了一種不怎麼舒服的感覺。

吳漓便是這樣與親人坐在一塊,也是清雅秀致的,她垂著眸,輕細溫柔地應道:“還好。”

那中年商人眉頭微蹙,似是有點不滿。他轉向那少婦,笑道:“灩兒,有所謂機會難得。你如今母憑子貴,當好好把握機會,便是能掌得你夫家這月明巷裡幾家店鋪的商事,以後也不用愁了。”

那少婦乖巧地應道:“父親,我嘵得的。”

少婦抿著唇笑了一會後,目光閃了閃,愉悅地說道:“應郎對我極好的,前日。婆婆還特意喚我過去,給我座位,說是謝我為應府開枝散葉。生了一個大好孫兒。”

輕細的話語中,隱隱帶著種得意。聽著聽著,吳漓似是笑了笑。

她笑得溫婉,那少婦卻不滿了,她看向吳漓。抿唇說道:“阿漓自小聰明,書又讀得多。說起來,我們六姐妹,阿漓你是志向最遠大的……不知你那如意郎君,現在與你進展如何,何時可以入駐盧府。成為盧府的當家主母?”

少婦的聲音清而柔,可這話中,卻透著一種她們姐妹說話時。慣常表達的嘲諷。便是她那含笑的眼,也帶著幾分嘲意。

這意思很明顯,這個三姐和往常一樣,是在諷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那些大戶人家的主母是她這種身份的女人能當的。

吳漓瞟了自家三姐一眼。雖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可那眼神中。卻清楚地流露了一種不屑,以及自信。

因盧縈在安排時,刻意讓盧雲所處的角度,一眼瞅去的便是吳漓的正面。當下,吳漓這與平素在他面前時,那完全不同的輕蔑不屑,還有傲然自信,都完全呈現在盧雲面前。吳漓這樣的眼神,與她三姐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令得盧雲根本不敢尋思,稍一尋思,便讓他一陣心慌意亂。

少婦也看到了吳漓眼中的不屑,她惱怒的挑了挑眉,轉向她父親撒嬌道:“父親,你對六妹可真是好,她說要租在外面,好讓那個姓盧的郎君接近她,你就應了。當年你對我可沒有這麼好,我都不知道什麼呢,你就定下了應郎。”

少婦的嬌嗔聲又軟又清,隨著那句“她說要租在外面,好讓那個姓盧的郎君接近她”清楚無比地傳入盧雲的耳中,他只覺得胸口一悶,似有一塊巨石堵在其上,令得他呼吸困難……

盧縈站在一側,她把弟弟的表情變化收入眼底。微微彎了彎唇,無聲的冷笑起來。

少婦的話一出口,那中年商人馬上輕喝道:“你們姐妹難得見一次面,怎地話沒有說兩句,便你一言我一句的沒個清淨?”

正好這時小二送上飯菜來。中年商人沉著臉喝道:“食不言寢不語,用餐吧。”

他說出這句話後,隔壁安靜下來。這父女三人顯然很注意用餐禮儀,吃起飯菜的動作優雅精細,透著種講究。

一時之間,隔壁只有咀嚼聲若有若無地傳來。

在這種安靜中,一個護衛走了進來,他湊在盧縈耳邊低語了一句。

當下,盧縈站了起來,她轉出幾步後,朝著臉色一時青一時白,表情相當複雜的盧雲說道:“阿雲,走吧。”

盧雲連忙應了一聲,跟在盧縈身後,從酒樓的後門離開了。一直到上了馬車,他都沒有說話。

直到入了府門,盧雲眼看著盧縈似乎有什麼急事,大步朝前走去,這才開口喚道:“大哥。”

盧縈迴頭。

盧雲看著她,唇色發白,他艱澀地說道:“大哥,吳漓她?”

盧縈靜靜地看著盧雲,她直視著他的眼,輕聲說道:“還有四次,阿雲,我們還可以再聽四次他們地談話。”說到這裡,她垂眸,任由長長的睫毛遮住眸子中的冷漠,淡淡地說道:“昨晚大哥告訴過你,我派人盯著吳漓了,所以,有一些事,你永遠不會知道的,我卻能知道。我怕我說出來你也不信,便不想提。阿雲,你可以再用三個月時間,去了解一個女人的另一面,瞭解她一直在你面前掩飾了的,在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之前都會藏住護住的另一面。”

說到這裡,盧縈翩然轉身。

盧縈走得乾脆,如尋常一樣的乾脆,盧雲卻像在成都時一樣,清楚地感覺到,她對自己是那麼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