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盧縈,真覺得元氏如果不是遇上了自己,最好就是如她的姨奶奶所說的那樣,一輩子老老實實呆在楊府算了,不管如何受氣,飯是有一口吃的。

盧縈出了元氏的艙房後,腳步一拐,走向楊郎的房間。

還沒有靠近,她便聽到一陣“叮叮砰砰”地砸東西的聲音,還有怒吼聲。遠遠的,她聽到楊郎在咬牙切齒地喝道:“你以為你是誰?告訴你元氏,沒有了我,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好啊,你要滾,你就滾得遠遠的,你有本事一輩子也別回來求我。”

轉眼他又厲喝道:“只要你出了楊府的門,我立馬就再娶一房妻室,我讓你回來後只能做妾,做妾!”

憤怒聲,咆哮聲,咒罵聲直是不絕於耳,過了一會,一個僕人急匆匆來到艙門外,小聲說道:“郎君。”

僕人的聲音一落,楊郎便是一靜,然後,盧縈聽到他努力平靜後的聲音傳來,“是不是元娘讓你過來跟我說好話的?”他冷笑道:“她怎麼自己不過來?”冷嘲尖刻的話音中,無法掩飾他心底的期待。

那僕人一怔,轉眼說道:“不是的,郎君,是鄭氏醒來了,她要見你。”

僕人的聲音一落,楊郎便暴喝道:“不見!”這一聲喝,夾帶著他說不出的失望。

那僕人呆了呆,說道:“可是郎君,鄭氏說她後悔了,她還說她是被人故意陷害……”

沒等僕人說完,楊郎已憤怒的咆哮道:“說不見就不見!去,你去看看元娘,如果她後悔了,你就帶她前來見我。快去!”

“是。”

看著那僕人離去,盧縈還沒有離開。接下來,艙中的楊郎又咒罵起來。他每一句話都在罵著元氏,語氣在無邊的厭惡中,有著他自己也不曾發現的渴望。

盧縈傾聽了一會後,微微蹙眉,忖道:這個楊郎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對元氏的怒火已蓋過了鄭氏給予他的羞恨了。

她走了出來。

重新站在船頭上,盧縈開始尋思著對策來。她這人,既然決定了要幫元氏脫離楊府,那怎麼幫她拿到嫁妝,從哪些方面開始著手做生意,就都要開始琢磨,開始佈線。

尋思了一會,盧縈抬起頭來。

此時正是夜深,天空一輪明月相照,月光被滿船滿河的燈火下,有點黯然失色。

盧縈迴頭看著成都的方向,暗暗想道:人不能在同樣的地方犯重複的錯。上次在成都,主公一句話便收回了我的所有。此刻我還年輕,還剛起步,阿雲也才起步,他收回了也就收回了。可是,這樣的事不能有下一次。我得在明面上的生意外,還得一些暗底裡,主公看不到查不出的生意了。

想來想去,她信得過,能用的人還是隻有羅子,看來得讓他慢慢脫身,然後轉入暗處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盧縈起了個大早,她站在晨曦中尋思著計劃著,而屬於綺香閣的二三十隻大小船隻,正穩穩地行駛在河道中。

看著東方,盧縈想道:不知還有多久才能到達武漢?

剛這麼想著,只聽得楊郎的方向又傳來一陣咆哮聲和砸東西的聲音。隱隱中,她聽到楊郎憤怒地喝罵道:“元娘呢?她居然還在睡?睡睡睡,她怎麼不乾脆睡得死了?去,你去告訴她,我不會原諒她,我永遠也不會碰她,我會讓她守一輩子的空房。去,去跟她說!”

咆哮聲中,從無一句提到鄭氏。

盧縈蹙眉想道:這楊郎可能自己也沒有發現,他對元氏的在乎,其實遠遠勝過了鄭氏。也許是元氏對他太好,太溫柔恭順,更有可能是自小到大元氏一直在他身邊,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退,所以他已習慣了她的好,習慣了她的存在,便像人對水一樣,天天都在飲用,卻以為它不值一提。

於喧鬧中,圓圓臉,做富商打扮的執六走了過來,他站在盧縈面前,朝她上下打量一眼後,說道:“阿文看來睡得很好。”頓了頓,他又說道:“主公剛才下令,把你的東西全部搬到他的艙房中。”

在盧縈驚愕地眼神中,執六慢慢說道:“看來,阿文忘記自己的本份了。”執六一句話剛剛落地,便看到盧縈腳步一提,廣袖飄搖地朝主公的艙房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