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安解語聽秦媽媽說,別房的人都沒了蹤影,心裡怦怦直跳。便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對秦媽媽道:“媽媽再去府裡四處看看,是否大家都在外院準備送殯事宜。”

秦媽媽領命而去。

安解語又叫了阿藍,讓她偷偷到國公府大門口張望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人在外面。

半晌,秦媽媽先回來了,已是面如死灰,對著安解語道:“夫人,府裡的人,除了咱們房,卻是都走了。”又囁嚅道:“外院也沒有人。”

安解語心裡一沉。外院那些有一技之長的人,早些時候都悄悄讓國公爺轉到上陽范家軍裡去了。外院最後留下的人,本都是國公爺專給家裡人準備了,要和翠微山的人一起,護送范家的家眷去朝陽山的。現在這些人都不見了,應該是已經跟著范家人出城去了。

阿藍也匆匆跑回來,氣喘吁吁道:“夫人,門口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聽見另外一隻靴掉下來,安解語反而鎮靜了,先對秦媽媽道:“媽媽再去看看,我們四房還有多少僕婦下人在?”

秦媽媽自去點數。

一會兒的功夫,周媽媽也滿面蒼白地過來了。她是練家,尋常蒙汗藥都放不倒她,這次卻是有人用了翠微山的上好蒙汗藥,才讓她這個功力高深的人也昏睡過去。她比別人強的,也不過是比眾人早醒半日而已。醒來之後,她就覺得不對勁,還專門去四房正屋裡的落地鍾檢視了一下,果然發現已是過了一天兩夜。又在府裡四處看過,當真只有四房的主下人留下了,而四房前幾日裝好的車也都不見了。

不知是誰的手筆,卻是好心機,好手段。——在範府眾人最後一起用晚飯的時候,恐怕已經偷偷下藥了。當時各房的下人都在自己房裡吃飯,主那裡卻是一起吃的。下人那裡的蒙汗藥好下,主那裡,卻是得有大房的重要人物配合才行。且第二日出殯的時候,又能一手遮天,無人能為未出行的四房說話。

想到此,周媽媽隱隱猜到了是誰做的,便在心裡微微冷笑:如此狠毒的婦人,連孤兒寡婦都不放過。這般行事不留餘地,以後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安解語這邊也在苦思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誰,為何范家裡面總有人要置他們於死地?自己平日裡跋扈任性慣了,得罪了人不出奇。可是則哥兒招誰惹誰了?為何連則哥兒都不放過?則哥兒可是四爺唯一的後嗣這是要對四房趕盡殺絕不成?——將自己這些人留在京城,就算夷人不打過來,皇帝要是知道了范家人還有人留在京師,還不趕緊將自己這房人都逮了去?無論哪一種可能性,對自己這房人,都是死路一條。

周媽媽見四夫人問起緣由,便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安解語也隱隱疑心是大夫人做的。只是不明白,太夫人怎麼也會允了程氏如此行事?那時太夫人還專門叮囑,要讓自己和則哥兒都坐到太夫人的車裡去。難道太夫人走的時候,沒有發現自己和則哥兒不在人群裡面?

周媽媽聽了四夫人的疑惑,沉思半晌,遲疑道:“也許太夫人身不由己。”

安解語不明白。

周媽媽就說白了:“太夫人或許現在還昏睡著。”

安解語猛然想起那晚上的山菌野雞崽湯。不由更是生氣:連太夫人都不放過,看來程氏是真的等不及要做這國公府裡真正的當家人了。自己就算跟了去朝陽山又怎樣?還不是一樣看人臉色。若不是京城危殆,自己就帶了孩在這國公府裡自住該有多好?

周媽媽聽了四夫人的話,又好氣又好笑,便安慰四夫人道:“夫人莫要懈氣。回了朝陽山,有我們掌門作主,大夫人不敢對我們四房太過分。”

安解語苦笑:不是不過分,而是不會太過分。看來自己真的要學一學,忍字頭上有幾把刀了。

此時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周媽媽便對四夫人道:“夫人不用慌。我知道回朝陽山的路。”

安解語心頭一鬆,才舒了口氣道:“多虧有了周媽媽,不然我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周媽媽卻斟酌道:“夫人,現在我們可用的人手少,若要出城,帶著這麼多的僕婦下人,卻是不好安置。”

安解語低頭思索了片刻,便道:“先都帶著吧。現在放她們出去,萬一被人看出來,我們一個都走不了。”

周媽媽無奈,也只好點點頭。

等下午清點人手的時候,周媽媽發現四房的八個掌刑嬤嬤居然都身手不凡,也頗為欣喜。

四房的人都點出來,男僕有十來個人,女僕有二十來個。主只有四夫人、則哥兒和純哥兒三人而已。

安解語便換了尋常裝束,戴上週媽媽給她的一個人皮面具,無論怎麼看,都只是個面目尋常的小家主婦而已。想了想,又將範朝風給她的黑弩和弩箭放在肩袋裡,背在了背上。

周媽媽又將仍在昏睡的則哥兒綁在背上。純哥兒也一樣,背在一個掌刑嬤嬤身後。

眾人便都聽了周媽**調遣,隨便將日常的東西重新打了包,便簇擁著四夫人和兩個小少爺,急急地出了範府,要往城外行去。

範府前面的大街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不見。而周圍幾家鄰居,也都靜悄悄地,不象往日裡有人的樣。

安解語便先疑惑起來。

等到了要出城門的大路上,突然人聲喧譁起來,卻是有無窮無盡的人推搡著,擁擠著,往城門口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