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赫連勃勃收到赫連右地代的來信,調整行軍路線,徑直北上。而赫連右地代穿過秦長城,與赫連勃勃僅相距六十里,兩軍偵騎已然相會。

夏軍身後四十餘里,楊安玄見到了孟龍符派來的信使。看過孟龍符送來的信,楊安玄笑道:「龍符要關門打狗,愚也要做好圍追堵截的準備,不讓魚兒脫網逃走。」

第二天辰末,沈慶之率八千輕騎衝襲赫連勃勃後隊,赫連勃勃知道長兄率軍來援,率軍與雍騎鏖戰。

申時,赫連右地代大軍到來,夏軍氣勢高漲,沈慶之退走,夏軍追擊。楊安玄以逸待勞,潛伏在側,攔腰衝襲夏軍,赫連勃勃敗走。

晚間,雍軍夜襲,夏軍一夜三驚,赫連勃勃得知赫連璝佔據統萬城,無心與雍軍爭鬥,派一萬輕騎斷後,其餘兵馬匆匆起程北上。

白于山一帶秦長城儲存尚好,綿延數百里,橫亙在夏軍北上的通道上。長城修建有關隘供往來客商通行,此時孟龍符已率軍趕到,殺死守關的夏軍,截斷了通路。

夏軍來到關隘,見城牆上飄揚著雍軍旗幟,赫連勃勃心中透涼。一面派人攻打關隘,一面派出偵騎沿長城而行,看看能否從倒塌豁口越過長城。

身後,沈慶之率軍已經擊潰阻敵的夏騎,率雍軍銜尾追殺。赫連勃勃無奈,只得率***身應敵。

沈慶之引軍退走,夏軍在後追擊,十餘里外楊安玄早已佔據高地布好陣勢,箭雨急弩迎頭痛擊。

叱幹羅什不知雍軍利害,率五千輕騎急衝陣地,結果迎頭承受了一通火箭,損折了一千多輕騎,大敗而歸。

三萬多夏軍在兩隻雍軍的圍堵住,前行無路,後退無門,戰不能勝。赫連勃勃憂心如焚,統萬城被居心叵測的長子佔領,他急於回統萬城安定局面。

赫連勃勃從小家破國亡、寄人籬下,頗有決斷,見事不可為,不再強行突破關隘,率領夏軍沿長城往西北方向尋找突破口,楊安玄率軍在後追擊襲擾。

二十多天時間,轉戰五百餘里,大小戰鬥四十六場,夏軍被雍軍死死擋住、纏住,無法突破長城突圍逃走。.

久戰之下,夏軍開始崩潰,加上補給不足,那些應徵而來的部落分給的牛羊漸少,將士們難以飽食,那些部落的勇士相繼逃走。赫連勃勃派軍追殺逃兵,斬殺數百人,仍止不住麾下逃亡的趨勢。

最先還是應徵而來的部落逃走,不久後便連王庭的將士也出現了逃跑的情況。兵至木根山時,赫連延和赫連昌帶人前往打獵,也一去不返。

身邊僅剩下不足七千殘兵敗將,雍軍在身後十餘里不徐不疾地追趕,赫連勃勃看

著疲憊不堪的兒郎,知道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經過一夜苦思,赫連勃勃召集眾人宣佈改立四子赫連倫為太子,讓他率領大軍在木根山(今內蒙古自治區鄂托克前旗西一帶阻擊雍軍,自己與赫連右地代帶了六百騎先行逃往果城(今寧夏靈武西南古黃河沙洲,準備趁尚未解凍前渡過黃河,擺脫雍軍追趕。

雖至絕境,赫連勃勃並沒有喪失信心,想當年白手起家創立夏國,如今尚有近萬兒郎和大片國土,只要自己能逃出生天,便能捲土重來,再度稱雄漠北。

赫連倫既喜又憂,高興的是自己如願以償被父汗授為太子,擔心的是雍軍緊追不捨,這個太子之位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繼承國祚。

楊安玄策馬在隊伍前列,此時他與孟龍符的兵馬匯合,追至此地,三萬雍軍也僅剩下萬騎,其他兵馬疲憊不堪,楊安玄讓他們在黑鹽池(今陝西省定邊縣西北一帶休整。

連續征戰一個多月,楊安玄面容消瘦,臉上脫皮,嘴唇乾裂,身上的黑蛟甲早已分不清顏色。身旁將士個個如此,不過眾人皆知將夏人逼到了絕境,赫連勃勃滅亡就是眼前。

廖輝扛著那杆白練,白練已被風沙吹成了黃色,布帛也撕裂出多條口子,在風中烈烈作響,唯有那「以血還血」四個猩紅大字依舊清晰奪目。

看到裡許外夏軍排列成陣,楊安玄咧了咧乾裂的嘴唇,沙啞著聲音道:「吹號,夏軍撐不住了。」

雄渾的號角聲響徹天地,馬蹄踩踏著初春的綠草,呼嘯著朝夏軍殺去。

白練飄舞,以血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