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莊正中的廳堂,楊安玄請郭高題匾,文淵堂三個金字在陽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

面闊三間,進深兩間,八根立柱的廳堂足以容納三百餘人,兩百餘席擺在其中仍顯空曠。

楊安玄請孔懿坐了正席,郭高、王志等人坐於左側,自己與劉訥、別駕朱玠、治中王鎮惡、龐清、張波等人坐於右側,大儒的弟子以及世族子弟在堂中落坐。

楊安玄起身對著孔懿、郭高等人揖禮,又對著眾人行了個羅圈揖,直起身道:「諸賢齊聚為興學授業傳道而來,今日盛況將記於史書,諸賢之名將傳諸千秋。」

這席話說得眾人動容,留名史書是所有人的夢想,誰不想在青史留下幾行文字,供後人瞻仰。楊刺史在雍州大力興儒,此事定會青史留痕,能參與其中與有榮焉。

向疇羨慕地望向笑容滿面的劉訥,弘家莊是劉訥所獻,當初自己還以為他為了討好楊刺史捨得花錢,現在看來這老狐狸心中早有計較,將來史書記載襄陽興學之事,劉家義助弘文莊肯定要記載在冊。何況弘文莊中大儒眾多,劉家子侄要向他們求學,這些大儒肯定會傾囊相授,劉訥此舉真是一舉三得。

身旁張波以目視意,向疇對親家的示意心領神會,此等揚名得利之事不能讓劉家獨享,自家也要分一杯羹,可以提供弘文莊諸儒士的食用出行等物,等得空便與楊刺史相商。

「楊刺史,何為儒?」郭高高聲發問道。

楊安玄靜立片刻,揚聲應道:「仁而有序為儒,為政以德是儒,有教無類乃儒,因材施教為儒,民貴君輕亦是儒。」

堂下一片竊竊私語聲,郭高捋須點頭。一旁陳達問道:「楊刺史在鄢陵時道「一花獨放不是春,萬紫千紅春滿園」,如今在雍州大興儒教,莫非有意獨尊儒學?」

楊安玄從容應道:「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儒者,當有包容萬物的胸懷,尊儒教、納百家,才是長盛不衰之道。」.五

孔懿笑道:「《中庸》有「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推廣儒教任重而道遠,願以諸君共勉之。」

劉訥起身道:「孔夫子遠道而來,咱們邊吃邊聊。來人,奉上酒席。」

酒菜飄香,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孔懿的住處安排在文淵堂北側的一處院落,四方小院有十餘間房屋,足夠孔懿父子和門人弟子居住,劉訥還專門安排了六名僕從照料起居。

書房,孔懿和楊安玄、孔鮮三人靜坐品茶。茶是新茶,清香四溢,泌人心脾。

一盞茶飲罷,孔懿看著楊安玄道:「老夫一路行來,見雍州百姓耕種繁忙,老夫親自下田試用了楊家犁,誠為興農利器。安玄,你造此物,功德無量。」

楊安玄微笑道:「今年愚在雍州大舉屯田,減輕稅賦、免徵徭役,希望百姓家有餘糧,可以讓家中孩童入學識字。」

孔懿對這個準女婿很滿意,讚許道:「賢婿說為政以德是儒,老夫看你在雍州廣施仁政,興學辦校,身體力行,此真儒也。」

楊安玄拱手謝道:「岳丈過讚了,小婿不敢當。」

孔懿捋須感慨道:「老夫在曲阜遵循先人教誨,教書育人推廣儒學,但人力有限,所教之徒不足百人。安玄你在雍州興學,受益者數以萬計,遠勝過老夫。」

孔鮮笑道:「愚在潁川郡興學,建學庠十八處,招收蒙童二百一十七人,已頗感自豪。」

楊安玄道:「愚有意在今年之內每縣建學庠一處,以後再逐漸擴增,爭取讓雍州孩童有半數能入學識字。」

孔懿提醒道:「老夫聽鮮兒提及你的施政之策,除了興學外,還有募軍、整道、修水利、建

驛站等諸事,會不會攤子鋪得太大,錢糧從何而來?」

「再窮也不能窮興學之事」,楊安玄笑道:「岳丈放心,小婿會量力而行。」

孔懿不再細問,道:「你建弘文莊招納儒士,又想納百家爭鳴,弘文莊怕不能容納這麼多人。」

從內心講,孔懿還是希望楊安玄獨尊儒術,其他百家點綴一下即可。

楊安玄腦中浮現前世綜合性大學的場景,道:「弘文莊只是第一步,小婿有意效當年齊國建稷下學宮,廣納天下有識之士。」

孔懿深深地望了一眼楊安玄,齊國建稷下學宮是集天下賢士謀略,富國強兵、爭雄天下,楊安玄在雍州大力興學,莫非也意在天下。

如今楊安玄已經和苗兒訂下親事成為自家女婿,推廣儒學自己自會全力相幫,若是他要興兵爭奪天下,孔家當如何自處?

孔鮮道:「大人,安玄除了辦校興學外,還有意整理儒家失散的典籍,校正流傳的經書,編撰成「儒藏」,作為儒家著作的總彙。」

孔懿的注意力立時被孔鮮的話所吸引,道:「此乃造福千秋的大事,弘文莊這些人手怕是不夠,老夫要請幾位朋友前來相幫。」

看了看孔鮮,孔懿道:「鮮兒,編撰「儒藏」之事甚大,需時長久,為父年歲已大,若生前不能完成,你要繼續完成此事。」

孔鮮起身鄭重應諾。

楊安玄道:「愚深感儒家經典散失、禮儀不存,郊祀、祀祖、祭社稷、雩祀、釋奠禮、五祀等祭祀儀式皆不齊全,愚想請岳父在編撰之餘補齊這些禮儀。」

孔懿眼中興奮之意大作,無論是修撰儒藏還是完善儒家禮儀,都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作為孔子第二十五代孫,他活在先祖的光環之下,承爵奉聖亭侯,一生致力讀書育人,推廣儒學,卻聲名不彰。

東漢末年孔家一枝遷居會稽山陰,永嘉南渡魯郡為胡人所有,山陰孔氏反受朝庭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