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射”的精彩表現,接下來的“書”、“御”、“數”的比試變得乏味起來。

司馬曜有意和稀泥,“書”判國子學勝,“御”和“數”則是太學獲勝,這樣國子學與太學平手收場。

天子回宮。庾弘之有些沮喪,他原想著至少能勝四場,沒想到居然平手,自己想借此次比鬥圖謀國子祭酒的打算落了空。

車胤帶著楊安玄等人回到國子學,國子學內一片歡騰,能逼平太學實屬不易,楊安玄、孔致、王信之三人居功甚偉。

對於這個結果車胤還算滿意,他心知總體水平國子學是弱於太學的,這次得以體面收場楊安玄的功勞最大。

捋著鬍鬚,車胤笑眯眯地看著楊安玄,道:“楊安玄,此次比試你的箭術讓人驚歎,難怪你敢前往長子城打探軍情。”

楊安玄打算拜車胤為師,扯虎皮做大旗,趁熱打鐵道:“車公,比試前你可說過贏了太學要論功行賞,您老不能說話不算數吧。”

“放屁,老夫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車胤瞪起眼睛道:“你小子想要什麼,老夫可事先說好,要錢可沒有。”

楊安玄朗聲道:“愚想跟隨車公學經。”

車胤捋著鬍鬚,若有所思地瞧著楊安玄,半晌方道:“你是國子生,老夫是國子博士,本就是師生關係。你特意提出隨吾學經,莫非想投機取巧?”

楊安玄上前揖道:“弟子聞車公幼時囊螢苦讀,甚為欽佩。弟子性喜遊獵,年紀稍長才略有收斂,入國子學時得車公勉勵,便思拜車公為師。有嚴師督促,弟子或有所成。”

車胤仔細觀察著楊安玄的神情,沉吟半晌開口道:“你的詩文、《小窗幽句》,乃至《送別》、《問月》曲,老夫讀過、聽過,才氣過人,非常人能及。”

楊安玄恭立不動。

“亞聖雲‘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君子之樂也。楊安玄,你是可造之材,老夫能收你為徒,誠為幸事。”車胤捋須微笑道。

楊安玄大喜,就要跪拜行見師禮。

車胤連忙喝止道:“且慢。楊安玄,不要忙著下拜,你每逢休沐到老夫府中學經一個時辰,待年底時能透過兩經,老夫便認你為弟子。”

楊安玄笑道:“那現在便是記名弟子了。記名弟子也是弟子,弟子拜見老師。”

看著拜伏於地的楊安玄,車胤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子真是憊懶人物,不過倒是甚合自己的心意。

臉上不能表露出來,車胤板起臉孔教訓道:“楊安玄,老夫有話在先,若你不思進取疏於學業,逐出師門;胡作非為恣意妄行,逐出師門……”

訓了一盞茶的功夫,方才聽到車胤讓他起身。

楊安玄揉揉膝蓋,笑道:“老師,您什麼時候回府,弟子提幾斤肉脯當束脩。”

“幾塊肉脯休想打發老夫。”車胤佯怒道:“你不是寫了半曲《問月》嗎,那另外半曲就算拜師之禮。”

從車府出來已近酉時,楊安玄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

車胤為人風趣幽默,與他相處如沐春風,難怪史書上記載他“善於賞會;每逢盛坐,無車公不樂”。

前世的知識讓楊安玄的眼界開闊、思路活躍,與車胤相處甚為愉快,一老一少與其說是師徒,不如說忘年交來得好。

車胤聽過完整版的《問月》後,嘆道:“安玄,你若去妓樓寫曲,那些樂師非得餓死不可。”

楊安玄暗自汗顏,自己是站在巨人的頭頂上,才顯出高度來。不過,做文抄公的感覺,真好。

回到國子學住處,陰敦興奮地拉著楊安玄問這問那,讓楊安玄問問去車府學經的時候能否捎帶上他。

緊接著,陶平、甘越帶著幾個人來訪,寒喧笑語充斥居舍。

楊安玄知道,兩學比試,他在國子學已經漸為人知。

被車博士收為記名弟子,讓他變得奇貨可居,接下來身邊不會少了交好之人。

王謝庾恆這樣的子弟高攀不上,但國子學中也有像陰敦、陶平這樣地位稍次計程車族子弟,相比幾個頂級門閥,這些家族更是大多數,若能交好定有益於將來。

兩學比試之後,陳志從國子學中消失了。有人傳出他是暗中挑起兩學相鬥的罪魁禍首,做賊心虛,陳志不敢露面了。

…………

青溪王府,中書令王國寶書房。

王國寶陰沉著臉獨自喝茶。

白日太學中,楊安玄的頌揚天子的話有如利箭射在他的心頭,讓王國寶坐立不安。

天子開懷大笑的樣子讓王國寶心生警惕,他靠諛媚起家,先後討好會稽王和天子,高居中書令之職。

王國寶讀過《小窗幽句》,清雅脫俗,捫心自問己不如也。若是這“楊小窗”加入奉迎天子的行列,自己恐怕也要處於下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