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兵嬉笑著從營寨中走出,來到河邊漿洗衣物,站在箭樓上的軍兵,一個個瞪大眼睛目光追隨。

王泰的八千人馬中有兩千娘子軍,由王泰之妹貞烈將軍王異統帥。這兩千鶯鶯燕燕坐在牛車上隨同大軍開拔,到達駐地燒火做飯、漿洗衣物,嬌聲脆語確實讓軍兵們消除了不少疲憊。

香草河上,有條漁船在撒網撈魚。女兵看到船上站著兩個年輕的後生,光著上身露出結實的肌肉,身上的水滴在陽光下閃著光亮,禁不住說笑起來。

有膽大的高聲招呼道:“漁郎,可有活魚,賣幾條來。”

撐船的是楊安玄,撒網的是錢磊,兩人探知王泰駐紮在曲阿城外,喬裝成漁夫前來打探軍情。

事先得知王泰軍中有女兵,親眼看到仍讓兩人感到分外新奇。楊安玄撐著船向岸邊靠去,方才錢磊撒了幾網撈了好幾條大魚在艙中。

看到兩個漁郎面容俊秀、身體健壯,那些女兵嬉嬉哈哈地調笑起來,有個大嬸更是大膽地伸手捏一捏兩人胸脯。

楊安玄苦笑,打個仗還被女人吃豆腐。

開啟漁艙,艙中尺許長的鰱鯉直蹦,水花四濺。

那個大嬸眉開眼笑地道:“喲,這魚真不錯,大的都有五六斤了,姐妹們,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楊安玄佯裝好奇地問:“你們是朝庭的兵馬嗎?僕從未見過還有女兵。”

大嬸笑道:“傻小子,咱們是王長史的娘子軍,是貞烈將軍的麾下。”

女人似老虎,七手八腳地去抓魚,魚滑不溜手,半天也抓不起來,倒是留下笑聲串串。

大嬸指著楊安玄道:“小漁郎,趕緊得抓個七八條,送到營裡去。”

楊安玄假裝充楞道:“三錢一斤。”

“小子,娶媳婦了沒,看上哪個了,帶回家中做媳婦,算是漁錢了。”大嬸對著錢磊調笑著,推了一下身邊的女人,道:“這丫頭怎麼樣,黃花閨女,便宜你了。”

“陳嬸,你胡說什麼?”那女子看樣子才碧玉年華,眉目清秀,瞅了錢磊一眼,滿面羞紅,垂首不語。

錢磊也瞄了一眼女子,脹紅了臉。

楊安玄心中暗歎,刀槍無眼,等劉牢之的大軍殺至,這些女人不知有幾人能逃得活命。便是能活命,下場更可悲,王廞讓女子成軍,實在是造孽啊。

錢磊紅著臉用岸邊的枝條串了八條魚,約有三十斤重,沉甸甸地提在手中。

陳嬸一揮手,道:“小漁郎,你提著送進營去。”

跟在嘰嘰喳喳的女人身後,楊安玄踏入王泰的營中,一路發問已經探明王泰共八千兵馬,其中兩千女兵,準備明日撥寨前往曲阿。

身後三十里是王廞和吳興太守虞嘯統率的一萬大軍,兩軍互為呼應,準備兩天後合力攻打曲阿縣。然後以曲阿城為根據,招攬流民,攻打京口。

楊安玄將手中魚放入夥房,陳嬸拿來一串錢交給他,道:“快些走吧,天馬上要下雨了,早些回家吧。”

見楊安玄將錢揣入懷中,陳嬸又叮囑道:“這幾日不要出來打魚了,馬上要打仗了,碰上可就要丟了性命。”

雨在傍晚時分落下,打在水面發出“沙沙”聲響,錢磊有些沉默,楊安玄知道他在為那些女子的命運擔心。

輕嘆一聲,楊安玄道:“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唯有早些了結戰事,才能安享太平。”

漁船逆流十餘里,划進一條河岔,三艘走舸就泊在裡面,在蘆葦遮擋,從外面看不出裡面藏船。

不敢生火,軍兵們咬著幹餅、饅頭,就著水個個吃得香甜。

楊安玄和錢磊來到船艙,劉衷、俞飛、孟龍符等人都侯在艙中,周由帶著餘宜駐守巡江營。

邊吃邊把探明的情形跟大夥提了提,聽到王泰大軍有兩千女兵,眾人既感好奇又覺惋惜。

楊安玄抓了個饅頭在手,站在北府軍下發的地輿圖前細看。方才送魚入營時楊安玄發現軍營駐紮在河邊,如果河水暴漲營寨說不定會被淹。

天降大雨,如何利用水攻,楊安玄一路思索,留意著東岸,真發現了不少低窪地。前往曲阿的官道就在河畔,河水決岸,定然會淹沒官道。

楊安玄沒想著將王泰大軍淹死,只能河水能淹過數尺,大軍帶著輜重,定然潰不成軍。屆時兵馬掩殺,輕而易舉可以獲勝。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討論著堵水的地點,楊安玄道:“此次由錢磊主持。軍情緊急,愚連夜前往劉將軍大營送信。天降大雨,河水暴漲,要堵水光靠咱們這些人可不行,愚爭取讓劉將軍派人支援。”

半個時辰後,楊安玄和俞飛牽著戰馬從走舸下船。走舸狹小,每艘船隻裝了兩匹戰馬應急。

馬踏泥水飛濺,身上的雨披被風高高揚起,兩道身影消失在瓢潑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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