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予章不待哥哥接話,就笑眯眯地道:“也沒啥,不過是兩塊上好的哆羅呢布料,兩塊綢緞尺頭,兩雙千層底緞面鞋,兩盒好茶葉,半扇豬肉,兩隻雞,兩隻鴨,兩條魚,外加一袋水晶粳米。”臉上堆著笑,但嘴角卻一邊說一邊抽搐。看來送這麼多東西,很是讓他肉疼。

關氏聽了瞪大了眼睛。半晌,她轉過頭去看著丈夫:“老頭子,咱們現在日子好過了,不缺吃不缺穿的,再不像往年那麼艱難,可不能收二弟這麼重的禮。一會兒回禮的時候還回去。”

葉予章臉皮厚,聽了這話還沒什麼,只裝著沒聽見。可一向不大願意與大房人打交道的姜氏卻沉下了臉。

他們好心來給大房送禮,關氏卻說出這樣的話,言外之意可不就是說往年大房困難時他們都沒送什麼禮來,現在日子好過了,卻送了這麼重的禮,罵他們是勢利小人嗎?

不過二房向來是葉予章作主,姜氏唯命是從。見丈夫不說話,姜氏雖然不高興,也沒有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來,二位廳堂上坐吧。”葉予期倒沒有當面給弟弟、弟媳沒臉,對關氏的話不置可否,只把他們往廳堂裡讓。

葉予章腳下卻沒動,往廚房裡伸了一下頭:“楊大人是不是也來了?我順便跟他也拜個年。”

葉予期和關氏恍然。二房今天來,想來是衝著楊建修來的。難怪送這麼重的禮,打量著他們收了就不好意思不幫著二房人求情。

關氏心裡頓時不耐,臉一沉道:“不必了,他此時不見外客。”

葉予章的臉驟然一變,看著葉予期道:“大哥,大嫂不但能當得了大房的家,還能當人家楊大人的家麼?楊大人見不見,可不是大嫂說了算的。”送了那麼多禮,可是心疼死他了。這要是連楊建修的面都見不著,那豈不是虧大發了?

弟弟這副德性,葉予期再清楚不過了。此時要攔著他,還不定怎麼吵怎麼鬧呢。上次就在楊建修面前丟了大臉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不能給人家楊大人添噁心。

他向關氏使了個眼色:“你去稟報一下楊大人,就說二房的老太爺求見,看看他怎麼說。”在他想來,楊建修指定是不願意見二房人的。但由他來拒絕,就讓葉予章死了心,不用在這裡鬧了。

關氏會意,轉身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滿臉古怪地出來了,道:“楊大人說讓二房的人到廳堂裡坐著,他洗洗手就過來。”

葉予章一聽,大喜,連忙對關氏拱手道:“大嫂辛苦了。”轉向葉予期,“那大哥,咱們廳堂裡坐吧。”

葉予期詫異地看了老伴一眼,見她也是滿臉的不解,只得帶著葉予章和姜氏去了廳堂。

這剛坐下上了茶,楊建修便進了廳堂。葉予章和姜氏忙站起來,滿面笑容地說了一串的吉祥奉承話。楊建修客氣了兩句,便在南面右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葉予期和關氏一愣,頗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古人坐座位極為講究,坐北朝南的位置最尊,兩個位置中又以右邊為尊。平時楊建修以晚輩自居,所以跟葉予期和關氏在一起,總是坐到左邊的下首位置上,表明自己既是晚輩,又是客人。可此時他連推讓都不推讓一聲,就一改常態地坐到尊位上,這便要以縣丞之尊跟葉家人說話了。

而此時,用縣丞之尊來應付葉予章,最合適不過了。如果以晚輩自居,長輩有所請,自然得答應;可當官的便不必跟老百姓客氣什麼,一個不高興,板起臉來訓斥你幾句,你還得站起來恭敬地聽著。

想明白這一點,葉予期大大地舒了一口氣,趕緊拉了關氏一下,在楊建修右手坐東朝西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一個縣衙不入流的書辦都能讓葉予章削尖腦袋去高攀,此時他自然不敢跟楊建修這個縣丞大人計較座位問題。在左邊手的位置上坐下來後,他笑著剛要說話,楊建修卻看著他,先開了口:“聽說,你要見我?有什麼事?”神情嚴肅,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有。(歡迎您來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