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宋制夷之策!好!大宋北方先有契丹再有女真後來蒙古強勢崛起,西北還有党項為患,三百二十年制夷有得有失,這個題目好,值得一論!”楚牧對於禮部選題很滿意。

張淵和袁復倒是有些驚訝,雖然五千年的大致歷史,在大文婦孺皆知,但真正瞭解的還是讀書人,楚牧竟然一聽題,目就將契丹女真蒙古和党項這些對於尋常人來說陌生的名字吐口而出,讓這兩位內閣大臣頓時有種錯覺,難道皇帝陛下之前好好讀過書?

“四位認為趙宋制夷之策如何?”楚牧看著禮部選出的四位講讀官問道。

陳家楊不等另外三人直接站了出來,拱手道:“回陛下的話,臣以為趙宋制夷之策大錯特錯!”

“哦?何出此言?”楚牧問道。

“相比漢唐,趙宋對外軟弱,名曰給予歲幣實則奉上供銀以求平安,然國之安定豈是金銀可換,趙宋以歲幣事夷狄,到頭來先被女真破東京俘二帝,後被蒙古南下斷三百年基業,末帝崖山一躍而絕宗嗣。趙宋制夷之策豈非大錯特錯!”陳家楊慷慨而言,越說越氣憤,實際上宋朝是他最喜歡的朝代,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很難討厭宋朝,但對於趙宋屢屢被夷狄欺辱以致國破山河碎,他又無比的憤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慨。

張維聽完亦拱手道:“臣也覺得趙宋制夷之策有錯!剛才陳大人的說法,我深以為然。而且以為趙宋制夷還另有大錯!”

“還有何錯?”楚牧饒有興致的問道。

“是非不分,不合道義!燕雲十六州,自古漢人地,宋朝太祖太宗對於收復故土念茲在茲,而故土未復,真宗竟與契丹議和,豈有是非?堂堂中原正統與夷狄結為兄弟之國,豈合道義!而後女真崛起,俘獲徽欽二帝佔據半壁河山,南宋不思復仇收復故土,竟然又與女真議和,更向女真稱臣,國之大恥莫此為甚!”張維說的也是慷慨激昂。

在場的清流派官員聽得臉上都露出憤慨的樣子,甚至有年輕官員忍不住喊道:“張大人說的對,國之持莫此為甚!”

按理來說身為首輔,竇鼎之應該出言制止官員們的呱噪,實際上以他的威望大概咳兩聲,大家都會心領神會的閉嘴,但竇鼎之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回頭看了看在場官員們此刻的反應。

其實今日經筵之辯題,正是竇鼎之選定的,他私下與西原聯絡,心中亦是擔憂,所以想借著經筵拿趙宋制夷為題,來看看百官對於議和的態度。

就目前來看,很顯然清流們大概都對與夷狄議和持反對態度,甚至是鄙夷這種做法,而其他各派的官員態度不一,總的來說贊同剛才陳家楊和張維論點的官員應該有一多半,這讓竇鼎之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陳大人和張侍郎的話,說的在理!”汪琦突然站了出來。

楚牧有些訝異,你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你怎麼也站出來認同啊,這還辯個鬼啊!不是辯論麼,你當這是趙宋對外政策批評大會啊!

不過汪琦馬上話鋒一轉,又道:“但也有混餚視聽之處!”

“還請尚書大人賜教!”陳家楊一臉嚴肅的拱手道。

“剛才你說趙宋對夷狄奉上歲幣,最後卻被夷狄所滅,來證明趙宋制夷之策大錯!那請問陳知縣,趙宋對契丹奉歲幣,東京是被契丹攻破的麼?”

陳家楊搖了搖頭。

“那再請問,而後趙宋又對女真奉歲幣,最後是女真逼得陸秀夫抱著幼帝崖山一躍的麼?”汪琦又問道。

陳家楊又搖了搖頭。

“如此說來,北宋沒有亡於與之議和的契丹,南宋也沒有亡於與之議和的女真,更莫說《夢中五千年》裡說的很清楚,與契丹議和,宋遼百年無戰事,邊民得以休養,百姓得以安居。豈可說趙宋制夷大錯特錯呢!”汪琦看著陳家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