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看了一眼林著明,開口道:“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罷了,什麼兵部尚書,大學士。”

那殘破的揚州城景象瞬間化作一間院子,三間大瓦房。

林著明見此處,便知道是陰宅顯化,自己已經被史公邀請到了“家裡面。”

只是裡面還有其他人,約摸二三十歲,看起來魁梧雄壯。

見著林著明,都是兩眼放光:“像啊,太像了。”

史可法道:“你單知道我佔著一個忠正的名號,可知道他們?”

卻是一一介紹道:“這是左督都劉肇基,滿朝破城之後,率所部敢死之士四百人,殺敵一千多,全部巷戰而死,無有一人貪生怕死。”

卻是說完,那劉肇基,挺胸抬頭,似乎在被點名誇獎一般。

“這是總兵莊子固,率七百餘人,以“赤心報國”為旗號,與入城滿朝官兵死戰,無一人貪生怕死。”

“這是副將馬應魁”,學著嶽武穆把“精忠報國”寫著背上,著白袍與敵決死,白袍紅染,巷戰而死。”

“這是兵部右侍郎張伯鯨,城破之後,被俘,為保氣節,奪敵刃自刎而死。”

“這是揚州知府任育民,揚州城破之後,妻子家人為保氣節,全部投井自殺,他穿著官服,拿著官印端坐知府大堂,等著其佔領衙門,便面迎敵刃,以身殉城。”

林著明越聽,越是汗毛立起,彷彿身上有什麼東西覺醒,眼中更是有熱淚盈眶。

“這裡有名有姓的官員二百多個,可無名無姓計程車卒,百姓,可有百萬之多……”

“我未能保住揚州百姓,實乃罪人,又有什麼臉面……?”

“史公怎麼這麼想?”林著明拿出廣政石經,放在堂前,這淡淡的儒家鎮運之器,便與此地浩然正氣相和,隱隱之間,便將一股“梅花香自苦寒來”的氣節鐫刻在了這梅花嶺。

以後來此瞻仰之人,都能感受到史公氣節,受此薰陶。

史可法嘆道:“我本問心無愧,除了這百萬揚州百姓。”

旁邊的知府任育鳴苦笑道:“這是尚書大人的一莊心事。”

卻道:“當初我等還是地府遊蕩孤鬼,被招魂建祠,尚書大人本欲不受祭祀,但又恐漢家精神滅亡,百年之後,無人知曉此事。”

“卻聽著其中滿朝祭祀的儒生,一同竟然祭祀多鐸,因其為滿朝的英雄,為其粉飾殺戮之舉,開口說:揚州十日的慘劇是尚書大人一舉造成的。”

“若是尚書大人投降滿朝,或者棄城而逃,縱然揹負罵名,也可保全一城百姓,如同當初的劉禪一般。”

“說尚書大人只顧自己流芳百世,不顧百萬揚州百姓死活,若非尚書大人堅守揚州,造成滿朝軍隊損失慘重,也不會令得多鐸怒氣沖天,殘酷報復,下令屠城洩憤。”

任育鳴冷哼道:“他這種跪舔的吹捧滿大人,已經沒有風骨,自然是胡說八道,但尚書大人一直覺得沒有守住城池,對揚州百姓愧疚不已,又被他們一說,更是時常神傷。”

林著明聽著怒氣衝腦:“史公何必為此小人之言勞神?難道只有搖尾乞憐,博取歡心,屈膝投降,拱手相讓不成?”

“若怕有用的話,討好有用的話,就該他們求著滿朝不要入關,不要殺人,把他們的女兒妻子供蠻子玩弄踐踏,叫他們高興了,難道就會放過他們一條生路?”

“只會得寸進尺!歷朝歷代,哪個不是把異族打怕了,才能江山穩固,怎麼到他這裡就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了?史公何必為這些蠢鈍如豬的狗腿子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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