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孟鬱槐並沒有睡多久,因覺得口乾舌燥,迷迷糊糊想找水喝,鼻子裡卻忽然聞見一股濃香,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他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搞清楚,自己現下大概是並不在家中,微微抬頭左右瞧瞧,就見窗下襬了一隻風爐,火燒得很小,上面坐一個紅泥瓦罐,正咕嘟咕嘟地冒泡,香味正是從那裡傳來的。

屋子裡靜得很,身邊隱約有另一個人的鼻息,他回過頭,就見花小麥倚在一床被褥上,腦袋一栽一栽地打瞌睡。

孟某人立刻就明白過來,自己今天,多半是給媳婦找了麻煩了。

腦袋裡有一絲鈍痛,像是有根線扯著,隨便動一下,就立刻疼得厲害。他深吸一口氣,香味撲進鼻子裡,腹中頓時就咕咕叫起來。

現在想想,他今日之所以會醉得這樣厲害,十有是因為根本沒吃任何東西,光被人灌酒來著。眼下再聞見這香氣,就更覺受不了,正要爬起來,才輕輕一動,花小麥便醒了過來。

“別動,酒鬼”她沒好氣地瞪了那人一眼,“要幹嘛?喝水?”

孟鬱槐曉得她心裡肯定不大痛快,自個兒又理虧,便衝她討好地笑笑:“你煮了什麼,好香——但你這樣太危險了,一邊做菜一邊打瞌睡,點了房子怎麼辦?”

“你還好意思說”花小麥白他一眼,“我困死了,要不是因為你,誰想在這兒打地鋪?人高馬大,抬又抬不動,搬又搬不走,除了在這兒陪著你,我還能有別的法子?”

一面就扶他坐起來:“我就猜到你肯定空肚子喝酒來著,趕緊吃點東西,否則你怎麼睡得著?”

說罷,便去風爐邊看了看,熄了火,盛出一碗來給他。

其實也不過仍然是醒酒的魚湯而已,卻被她熬煮得色澤奶白,湯頭濃郁,魚肉已是盡皆煮散了的,倒進碗中,再撒些蔥花、胡椒和辣椒麵子,滴兩滴香醋,呷一口,濃稠的湯裡混合著絮狀的魚肉,香鮮滾燙,酸辣醒神。

孟鬱槐喝了小半碗便擱下了,捉了她的手過去,低低道:“對不住,我今日……”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住,我也沒法兒要求你下不為例,你這人,若不是推不掉,又怎會喝得這樣厲害?”花小麥搖搖頭道,“只你記住,往後再遇上這種情況,多少吃些東西,自己不是會舒坦點兒嗎?”

見他很聽話地連連點頭答應,她便又道:“還有,鏢局裡現成有你住的地方,往後喝多了,索性就別往村裡趕。今日折騰了李應春他們不說,連娘也跟著擔心,你能過意的去?”

孟鬱槐沒有立即答話,默了默方道:“……沒預先打聲招呼就住在城裡,我怕唬著你……”

“我就知道。”花小麥嗔他一眼,再伸手摸他額頭,“可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話音未落,便被他抱住了腰,臉貼在她肚子上。

“媳婦在這兒,我就哪兒都舒服了。”他聲音裡藏著笑意,小聲道。

“嗯,喝醉了一場,竟還會說好聽話了”花小麥撐不住一笑,垂頭看他,“我說……鏢局的事全落在你身上,你若是覺得辛苦,多少找人替你分擔點。你看我如今在咱這稻香園,不是就有許多幫手?男人家,大都愛喝酒,下回再有這種應酬,你帶兩個能喝的去,多少能替你擋幾杯啊”

“不中用。”孟鬱槐苦笑著道,“人家要灌的就是我,帶了再多人,又有什麼用,我……”

他說到這裡驀地頓住了,因為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臉上好像捱了一下。

花小麥自然不可能沒感覺,也嚇了一大跳,將眼睛瞪得溜圓,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

兩個人都同樣覺得詫異,那應該就不會錯了,所以……她肚子裡的那個小東西,生平第一次……動了?

她是頭回懷胎,哪裡會曉得深夜裡胎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立即有點犯傻,愣愣地盯著孟鬱槐的眼睛。

“他……踹我……”孟某人半張著嘴,許久方吐出這三個字,“他居然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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