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應春那二人,花小麥將孟鬱槐交給孟老孃看顧,自己便匆匆跑去廚下,尋了半日風姜,卻是連一片都不見,左右無法,只得取了一點子肉豆蔻磨成的粉煎水,端出來捏著他鼻子灌了下去。言情首發言情首發

這人……今日究竟是喝了多少啊

她望著那張匐在桌上的臉,見他眉頭緊緊擰成一團,睫毛還微微地顫動,彷彿很不安穩似的,心下便有些軟。

孟老孃端了盆溫水出來,嘴裡不住地嘟嘟囔囔:“明曉得人吃醉了,幹嘛還非得費大勁兒弄回家來,在城裡住一宿豈不省心?鏢局裡又不是沒屋子給他睡”

花小麥心裡大概猜到一點原因,沒有說出來,只絞了帕子給孟鬱槐擦臉。

“既然送回來了,直接給他搬到家裡去多好,大家都省心偏偏要往這鋪子上送,腦子給雞啄啦?”那孟老孃卻是不肯罷休,仍在旁一個勁兒地叨咕。

“家裡沒人,把鬱槐送回去了,他倆也走不了啊。”花小麥回身衝孟老孃笑了一下。

那譚師傅便有些猶豫地道:“要不我和汪師傅搭把手,幫著把孟鏢頭送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覺,明兒一早也就好了。”

孟老孃正要答應,卻被花小麥給攔住了。

“喝了這麼酒,本來就不舒坦,再把他搬來搬去,只會更難受。”她低頭想了想,抿唇對譚師傅笑道,“今日咱們本來就耽擱晚了,兩位師傅趕緊回珍味園歇著吧,這邊我自己來就行。”

那譚師傅點了點頭,孟老孃卻是一驚一乍地嚷起來:“我聽你的意思。今兒就要留在鋪子上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花小麥應了一聲,轉過頭去看周芸兒:“後頭園子裡,現成有那麼多間屋子,湊合一宿不難。我記得當初芸兒剛搬進飯館兒裡住那陣,曾置辦了幾套被褥枕頭……”

“對”周芸兒趕緊點頭,“我只用了一套,其餘的都沒動過。新嶄嶄的,師傅你等著,我這就去給抱出來。”

說罷,調頭就往內堂裡跑。

這邊廂,花小麥便又和顏悅色地對孟老孃道:“娘也早點回家睡吧,明天咱們三個總不能誰都沒精神,我留下來就好。”

“你一個人?”孟老孃聽了這話登時有點不樂意,盯著她的肚子道,“你現下這模樣。如何照應得了他?要不你回去,我在這兒……”

對於照顧醉鬼,花小麥也是全無經驗,可有什麼法子呢?自己丈夫,難道還能假手他人不成?

她於是就搖了搖頭:“您瞧他連喝醉了酒都是安安靜靜的,我估摸也不會太麻煩。等把他安頓好了我就睡。有我在旁邊,他要茶要水終究是方便些。況且如今我肚子也穩當了,一晚上而已。不會出紕漏。娘您趕緊回去吧,我聽人說,喝醉了的人,隔天更難受,到時候還得您照應。”

孟老孃想想,也的確是這麼個理兒,也就不再多言,與汪、譚兩位師傅一塊兒把孟鬱槐送到了竹林旁一間屋子裡,又很是叮囑了花小麥兩句,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這一溜木頭房子。原本是用餐的地方,裡頭自然不會有床榻。花小麥把周芸兒送來的那幾床褥子都鋪在地下,扶了孟鬱槐躺上去。想了想,又去廚房翻出一隻小風爐和一個紅泥瓦罐,隨便挑了幾樣食材,帶到木屋中,吩咐周芸兒在前頭鎖好門再睡,自己去另打了一盆熱水來,也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遠遠地擱在窗臺上,在地下投出大大小小的光暈,將屋中的各樣器具映照在牆壁上,影影綽綽,有點椅。

猜逢著孟鬱槐多半出了不少汗,她便替他除了衣裳,從頭到腳再擦拭一回,好讓他能睡得舒服一點。

可……這傢伙還真是,死沉死沉的啊,骨頭又硬,光是要挪動一下他的腿,便得花上好大力氣,待得將他收拾妥當了,花小麥也折騰出一身的熱汗,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被褥中那人睡得彷彿很沉,卻一點也不踏實,時不時地就要動一下,或是揮揮胳膊,或是蹬一下腿,口中偶爾還要嘟囔一兩句,那模樣瞧著委實可笑,與平常那個沉穩的他相比,身上好像添了點孩子氣。

“膽兒真夠肥的呀,居然敢出去喝酒,還喝得酩酊大醉……”她湊近一點,小聲道,伸手在他臉上戳了一下,見他好似被蚊蟲叮了一般猛揮手,忙朝旁邊躲,噗嗤笑了出來,繼而又忍不住嘆一口氣。

真是……做哪一行都不容易,一個平日裡如此克己的人,得下多大決心,才能放任自己喝成這德性?

原想著他在連順鏢局中打理,應是能比出門走鏢輕鬆也安全些,如今看來,還真是未必。這與人應酬於他而言,同樣是件要命的事啊

她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歇得夠了,方才拖過一張桌子,將之前拿來的食材一股腦放上去,忙碌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