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花二孃立刻就搖了搖頭:“我和你姐夫商量過,一來現在回去也排不上用場,二來,我還在月子裡,娃娃這麼小,我怎能丟下他?橫豎花大山有兒有女,也未必需要咱們這兩個遠嫁的妹子,這事你別管了,待過個一年半載,我讓你姐夫陪我走一遭便罷。”

花小麥大鬆一口氣,撫了撫她的背:“你也別想太多,眼下還是先全心照顧我這小外甥的好。”

她不敢亂碰那軟麵糰一樣的胖嘟兒,只輕輕摸摸他的臉頰,抿唇道:“你和我姐夫長得都好,這小娃娃眼見著往後也肯定特好看——可已給他取了名兒,叫什麼?”

花二孃收拾心情,說到這盼了兩年多才來的兒子,面上露出一星兒笑容:“別提了,說到這個我就……大名還沒來得及取,他爺爺給想了個小名,叫鐵錘,你說多難聽!”

“鐵……”花小麥差點噴出來,別過頭去狠命咳嗽了兩聲,“鐵錘?那個……挺好的,賴名兒好養活,而且我姐夫又是幹這行的,多合適?等改日你和我姐夫閒下來,再仔細給他取個好聽的名字就行,不打緊,不打緊。”

因又道:“對了,你最近吃得怎麼樣?”

她不問這個還好,一說起來,花二孃臉就立刻皺了起來:“你還用得著打聽嗎?我那婆婆倒真是肯花錢的,只我曉得她全是為了她的小孫孫,每日裡全是油膩膩的,且少滋沒味,吃得我發嘔。說不得,為了那小祖宗,梗著脖子也得往下嚥。”

花小麥也料到多半就是如此,想了想,便笑道:“我不好天天往這邊來,怕景大伯景大娘煩我,這樣吧,從明日起,我每天做兩道菜送去鐵匠鋪,讓姐夫帶回來給你。不過,好像你現在確實不能吃鹽太重的東西,我把味道調得淡些,對你和……鐵錘都好。”

花二孃點頭應了,朝她面上一瞟,抿了抿嘴角:“如今我生了鐵錘,可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往後腰板也硬些,倒是你,怎地半點動靜都無?當初那老神仙給你診過脈,說你並沒有任何問題,你……”

“我婆婆昨天才拿這個敲打我,今日你又來?”花小麥撇撇嘴,“我又沒偷懶,偏生就是沒音信,我有什麼辦法?”

“噗嗤!”花二孃終於笑開了,伸指頭在她腦門一戳,“反正你得加點勁,你的年紀不算大,鬱槐可不小了。他那人嘴上不愛說,心裡卻不知怎樣盼著,當初你一門心思要嫁他,這會子……”

花小麥自認臉皮極厚,然而被她這樣嘮叨兩句,面上仍有點掛不住,故作不耐煩地甩了甩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有這工夫操閒心,倒不如照顧好你自個兒和我外甥!我回家去了,今日不去做買賣,也得在家給我婆婆張羅飯食,若晚了,又要被她念。”

說罷,將她塞回被窩裡,從屋中退了出去。

……

孟鬱槐晚間回來,聽說花大山死了的事,不免有些愕然。他大概曉得花小麥之前在家中過得很不好,因此見她神色不十分悲痛,也並不曾起疑,只哄了她兩句,便將這事兒略了過去。

重要的是,他今日歸來,帶回一個訊息——那名士宴的承辦,最終落到了花小麥頭上。

“說是陶知縣吃了你做的那道甚麼‘山海兜’,心中非常歡喜,覺得與那名士宴甚為契合。之後多方查探,聽說你那小飯館兒生意向來做得厚道,且在咱們村附近這一帶的官道上很有些名氣,連相鄰幾個縣也有耳聞,他一高興,便將這事兒拍板定下了。”

他笑著道:“如今你算是放下一塊大石了?接了這個差事,往後你這小飯館兒,在芙澤縣飲食行當便算是有了名頭,再不用為生意發愁。”

“別說得好像這事兒跟你沒關似的。”花小麥半真半假地白他一眼,“我可記得是你說過,這名士宴落到我頭上,對你們連順鏢局也很有好處,你們與官府打的交道可不少,你媳婦我把這事兒辦妥了,也算是幫了你的大忙,你要謝謝我才好。”

說來也怪,她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激動,可能是這遴選實在拖得太長,將緊張和興奮的情緒都耗盡了的緣故,反而很平靜。接下來的日子,也不過按部就班地去了幾趟縣裡,見過那傳聞中非常清廉的陶知縣,與他手下專辦此事的人細細反覆商議,定下選單之後,便只等五月初五的到來。

與此同時,春風樓的趙老爺在花小麥從省城回來的第五天,風塵僕僕地找到了珍味園,正式提出,要與她籤一年的醬料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