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回府。”門人高聲喊道。

府門前,石閔乘坐石遵御賜的青蓋安車徐徐駛來。卻見府中主簿蔣幹已在門外等候,見石閔前來趕緊迎了上去,忙施禮說道:“將軍,你可回來了。”

“蔣主簿所謂何事?”石閔只探身推開車門,步出馬凳,款款而下。

蔣幹上前在其耳邊小聲耳語,石閔只一蹙眉,說道:“何故不曾阻攔?”

“石韞公主自有絕死之志,吾等也不好相逼,只能等大將軍回府定奪。”

石閔只道:“速速引我去。”

“吱”石閔只推開府中內室的門,四下昏暗,只石韞坐立於中堂。石韞見石閔前來,只緩緩站起來,舉起旁邊準備好的匕首慢慢接近自己的身旁。

石閔只大急道:“石韞,不要做傻事。”

石韞只微微一笑,一隻手緊緊握住匕首的利刃,鮮血順著利刃一點一滴的滴落下來。只過了許久,地上已是一大灘血跡,石韞的臉上更是分外刷白。

石韞決絕的說道:“終是我那一日欠你的,吾本有死志,是你攔住我,如今兩不相欠。”

石閔只死死的拿住匕首,細聲勸慰道:“石韞你這是何苦呢?石世之死,你我皆無能為力,你也知道……”

“砰”石韞奮力的將手中的匕首一擲,只撞在案臺之上作響。

“汝是為了你的太子之位才不敢忤逆石遵的吧。”石韞突然嘴角一撇,發出淒涼的笑意,“你為石遵平暴亂,安天下,怎麼樣?功莫大焉,沒想到吧,石遵卻竟讓那石衍當了太子。我石氏宗親絕不會認你這個漢族養孫做太子,休得妄想……”

這時石閔只悄然無話,慢慢卸下鎧甲,脫下罩袍,卸下護臂。

石閔露出赤膊的身體,只見他的胸部、兩肋、臂膀、腹部不一而足,大小被創十餘處。

石韞靜靜的看著這個眼前的男人,心只微微顫抖了。這是一個為趙國江山浴血奮戰的將士。

石閔指著自己的腹部,“此處是沔南之戰,因石氏宗族石鑑被晉人斜刺躲閃不及而傷。”

石閔又指著自己的兩肋,“此處是與燕軍會戰,吾自斷其後,力戰慕容恪,不了被旁人長戢掃到,所傷。”

石閔又指著自己胸口一處銅錢大小,已成凹陷的傷口,正欲開口。卻聽到石韞說道:“此處我知道,那日先皇命石氏諸子游獵於現在華林苑之地,汝所獲頗豐,該是被皇子嫉妒,只從密林之處射出一支箭刺中汝之胸膛,幸得當日我路過此地,汝方才得救。”石韞邊說邊靠近國,只離石閔有一臂的距離。

“那日之恩,不敢忘。”說完石閔那處已是發黃的手絹。

石韞只一怔,“原來你還留著。”

石韞看著那手絹,手不住的想摸那箭創。

“父親。”石閔的長子石胤只推開門大喊道。

石韞忙收回手,後退幾步,只抬頭挑眉對石閔說道:“沒想到你孩子已經這麼大了。”

“胤兒,你先退下為父和公主有要事相商。”

石胤只暼眼看石韞,見其身上並無利刃,稍稍放下心來,隨即湊在父親的耳邊小聲言語。

石閔小聲道:“是他,他竟也知道?”

轉瞬卻也不以為意,“若是旁人,我還有些許擔心,若是石鑑,吾無憂矣。胤兒,你先回去,為父稍後就到。”

石胤退下,石閔回頭卻見石韞長久的盯著他,四目相對,四周一片沉寂。

石韞只羞赧道:“石閔,汝為趙國所做頗多,我悔,悔今日方知。”

石閔邊穿起自己的衣服,邊說道:“汝於閨閣之中,不聞外事,毋怪。”

哪知石韞突然上前,只用她那刺破的手握住石閔,莊重的說道:“今四海紛亂,主弱臣暗,若再無強臣力撐,恐趙國江山不寧,國事皆賴將軍,將軍能否保我趙國安寧。”

“若我有心,那日平亂之時定取石遵而代之,奈何願屈居太子之位,若石遵能保我乞活軍之萬全,吾佐之亦可。”

石韞只將那手中的鮮血塗於嘴唇,又有手將自己嘴唇的上鮮血塗在石閔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