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臺上風大,張豺探身一望,只見地上行人頓如螻蟻,不禁頭暈目眩,左右忙將其扶住。石世卻在一側神情如常。張豺恭維道:“陛下乃真龍天子,臨高望遠不懼色,下臣不及也。”

石世拉著張豺的手,看向遠方,悠悠的說道:“我趙國大好河山,為我石氏先祖披堅執銳,一刀一箭創下的。今九州糜沸,群雄競逐,世登臨九五,實屬僥倖,若有人能混四海於一,定鼎天下,朕自當讓賢。朕聞如今朝臣及眾將皆屬意彭城王石遵,朕因先帝偏愛,驟然登臨,心惶惶,而意慼慼,若遵哥哥能弘揚帝業,世弟自當讓賢。”

張豺大急道:“陛下萬萬不可。陛下乃先帝最屬意之子,賢而仁也,如今年歲雖小,然老臣定當為陛下掃叛逆,除賊寇,保陛下之江山社稷。”張豺伏身而泣道,“陛下,老臣就是拼得這一把老命,也要保陛下山河無虞。”

劉太后聞聽此言,慌忙過來,趕緊扶起張豺,“聞聽張將軍此言,我和世兒都放心了,不使那些妄言,離間你我君臣,我和世兒都仰賴將軍了。”

“然,老臣還有一事不陰,還請教陛下。”張豺此時徑直側臉看向石世,臉上一改往日的謙和,卻是露出殺機,起身向劉太后奏道,“太后將趙國交付老臣,老臣縱使粉身碎骨也要保趙國萬全,然為何石世卻自甘裡通賊寇,自絕於石氏江山社稷。老臣已知,此番石遵從長樂宮匆匆離去去找石閔以為援兵,皆是那人的主意。其人父兄子侄皆死於先帝之手,而陛下又晉帝位,豈能不遷怒於陛下,意欲亂我趙國。”

劉太后愣住了片刻,隨即無奈,也跟著暴怒道:“世兒!”

張豺更進一步,“如今鄴城之中內外與叛軍內外勾結者甚多,若不殺之以儆效尤難安眾心。”

“母后、母后他也是我石氏子嗣,我小時候和他素來……”

“啪,”只見一個巴掌拍過去,打在石世的臉上。隨即劉太后質問道:“說出石韞在哪裡?否則我們母子難安。”

“母后……”

張豺只冷峻的看著他們,外頭宮門外禁衛計程車兵在張雄的帶領下已經徐徐上來。張豺如今把持宮禁,只他一句話,劉後母子俱是刀下之魂。

劉後牽住他的手,只把他死死捏住,“到底在哪裡?”

石世小聲的說道:“華林苑。”

張豺喊道:“張雄聽令。”

“末將在。”

“起兵往華林苑搜捕叛賊。”

“得令”

在這往鄴城的班師大軍中,人人各懷鬼胎,立義將軍段勤乃段部之後,因情勢所迫不得已委身石虎,如今變亂在即,其兒子段思,著命人傳書於段先,欲引燕國之力,亂中取利。

此時在徒河慕容霸將軍府邸,一處內室裡。

“小姐,段氏故人有訊息了。”小敏在一旁側立,給段先遞了信件。

段先匆匆看罷信件,閱完大喜道,“燕國當有天下,速速去慕容霸處。”

“小姐,不知當講不當講。”小敏意有所止,段先看罷,甚為不悅,說道,“你來府中已非數日,有話但說無妨。”

“小姐身子日重,而霸公子諸事日漸繁雜,若燕國大軍南下,恐陪伴小姐身邊時日無多,若一旦南下途中遇兇險,小姐與腹中公子如何自處。奴婢之意,霸公子且不輕身而犯險,只在後方總領大局即可。”

“‘但願長無別,合形作一軀。生為並身物,死為同棺灰’。汝之意,我已知悉,我也想他日日夜夜陪伴,然慕容燕國向有南下之念,慕容霸為王公子嗣當為表率。”段先嘆了一口氣說道:“大丈夫建功立業就在當世,若徒陷如兒女之情,我亦不安。那慕容霸也會不開心的,算了,我自當為慕容家出點綿薄之力。”

段先撫摸著漸突的肚子說道:“令兒,你不會怪為娘吧。”

突然慕容令踢了一下段先,“小傢伙,不同意了”

徒河城外校場

慕容霸和高弼往駐紮的燕軍營地走來。轅門外,慕容霸向傳令官說道:“召集諸將,升帳議事。”

傳令官登臺擊鼓,徒河之軍校尉以上軍官,均集結於中軍帳內。

只見慕容霸身著戎裝,精神抖擻,站在帥位。高弼也從旁披甲冑,徒河南部都尉孫泳,北平太守孫興等皆側立於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