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燕新政唯才是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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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伸手致意,讓他切莫因怒生怨,款款的說道:“劉長史,世代忠良,長兄劉佩身死國難。孤甚為敬重,你且說說,為何不能行九品官人之法。”
劉斌端正顏色道:“先漢之際,以定察舉,然桓靈之際,多以崩壞,鄉野有言:‘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母別居。’故而魏晉之時,尚書令陳群改察舉弊政,世行九品中正制以定官位,才有這九品官人之法。然沿襲至此,於晉如斯,已是弊大於利。”
燕王側身聽劉斌之言,頻頻點頭,言道:“願聞其詳。”
“其在初創之際,蓋以論人才優劣,非謂世族高卑,然行之百年弊端叢生。”
劉斌環顧四周,漢族眾臣,皆神情複雜,韓桓自不比說,遼東世族,其人力推九品中正,以顯世族門楣。然我漢人僑族,俱有不以為意之色,若廢九品官人法,當阻塞世族子弟進身之路。
然國之大爭,首在人才。如今天下大亂,世族名冊,家譜幾蕩於無,其中真假也難分辨,徒以門第而論,無異於刻舟求劍。倘若不競相延攔天下英才入燕庭,燕國危則士不存,門第之爭當讓位於燕國存續之爭。加之燕之公卿為鮮卑之後,驟然暴起不足百年,漢族子弟畢竟屈於其下,未有九品之法之土壤,故眾人皆未有非議。
只聽劉斌緩緩道來:“曹魏九品之議有三:家世、行狀、定品。然晉代魏之際,品第偏重門第已成事實。世人有云:帝以貴公子當品,鄉里莫敢與為輩。高門士族子弟往往弱冠便由吏部直接從家裡銓選入仕,而不必經過考察品評,行狀幾為空文。”
燕王略一思索,“東夷校尉劉翔!”只聽見燕王大聲說道。
“臣在。”
“公久在晉室多日,你且說說,晉室之今日情勢如何,劉長史所議之事,利弊幾何?”
劉翔端正了身子說道:“劉長史所言俱為事實,臣入晉室,久觀之。其朝臣之中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高門豪族中人,尚在襁褓已授官爵,然寒門子弟皓首窮經只得刀筆小吏,其不公也甚。自晉室南渡以來,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陳郡謝氏、龍亢桓氏及至潁川庾氏皆為一時豪族,廢立晉帝,政出私門,獨霸朝綱,禍亂天下,晉室苦門閥甚深矣。然晉之所存者,又多賴於世族,時人皆言“王與馬,共天下”。若無世族輔佐,自武、惠、懷、愍之後,疏枝王公司馬睿如何能承襲帝位,據江左之地,續存晉室社稷,豈可謂成葉門閥,敗於門閥。”
劉翔挺身拱手向燕王,及眾位王公大臣致意道,“我燕國當王權歸一,用人不拘一格。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我燕國當以才學掄天下士人,切莫以門第而涼薄士人之心。”
劉斌說道:“臣聞:善始者眾,善終者寡。王朝初立當唯才是舉,然行之數代,定是門人功勳豪族盤根錯節,私相授受名器官位,結黨營私。到最後可謂是:‘寒素清白濁如泥,高良門第怯如雞。’王朝不攻自破,晉室殷鑑不遠。”
“臣附議。”國相首先倡議。
“臣等附議。”其餘眾臣人等皆附議。
燕王看著眾臣,心意已定,便轉過頭來,問道:“韓參軍,劉斌所言,可否?”
今日之勢,韓桓已然深知其已觸犯眾怒,為保全自身計,便伏身說道:“微臣迂腐之深,有辱聖聽,臣亦贊同劉斌之言。”
聞聽此言,燕王滿意的點點頭,“好,孤意賜大臣子弟為宮學生,無論出身貴賤,遍召各族中賢陰聰慧子弟者入我東庠之中。”燕王頓了一下,補充道:“如今庠學狹小,孤願以舊宮為舍,以立東庠,雖然四書五經者乃儒家至要,然今大爭之事,若有旁門才學者皆可一試而用之。孤意,行鄉射之禮,每月臨觀,考試優劣,擇其通經秀異,技有所長者,擢充近侍。若性愚鈍,庸碌平平,不能透過考試者,當返回原籍,悉摒棄著濫竽充數之輩,孤要的是大才。”
陽鶩從旁進言道:“選拔賢良經過考試,當摒棄所薦之人私心雜念,賞罰並舉,大王聖陰。”
國相封弈也進言道:“長才靡入用,大廈失巨楹。國之興衰,要務為得人用人,今我燕國網羅天下人才,量才使用,必能大出天下,我王聖陰。”
眾臣皆呼:“我王聖陰。”
退朝以後,燕王速速令有司,置招賢令於燕國各州郡縣府交通要道之處,一時間眾人皆紛紛奔走相告,幽平鄉野、流民中才學之士頗為振奮,紛紛入庠學考核,按才量用。各鄉學、縣學等學官、祭酒紛紛推薦所知學有所長之人入燕都庠學之中學習,燕國文教鼎盛,堪為北境無二。
求賢令釋出之後,燕王慕容皝尤為關切人才選拔,閒暇之際便親臨東庠,若有興致便親自出題考試學生,其中優異者,擢充為燕王近侍,以便諮政問詢。
經此一來,漢族世家中封裕之子封衡,故玄菟劉佩之子劉當,孫泳之弟孫希,流民中傅顏等,皆得以入東庠就讀經過考核,按才授官。
這燕都庠學門庭若市,這一日庠學內外喧囂不止,眾人嘲笑一人所寫文章語句不通,調理不順,卻也妄求功名。粗通文墨卻來此沽名釣譽。卻不知燕王在身後,眾人慌忙回身施禮,內官平伯問道:“何故在此喧譁?”
一士子上前說道:“我等俱感佩燕王招納天下士人之心,奈何如今也有自不量力的人,此人文墨不通,卻也欲求得一官半職。”眾人頻頻點頭,欲把此人轟出去。
燕王吩咐道:“把那人所寫文章拿給孤一看。”
燕王閱讀,卻是忍俊不禁,什麼之乎者也,唧唧、啞啞,張冠李戴,卻是有狗屁不通。
燕王沒好氣的言道:“孤欲受天下英才入燕庭,先生之才,孤實難納入,還請往另尋他處。”
卻見那人不服氣的說道:“君子六藝,不專一屬文。鄙人雖文墨不通,然六藝之能無一不通。”
眾士子皆大為不平,沽名釣譽之輩,大呼快滾,快滾。
隨行侍奉的世子久觀其人,卻見此人天庭飽滿,孔武有力,卻非狡詐之人,心生好感,上前向燕王進言道:“此人儀表堂堂,相貌不凡,姑且待他言之有何之能事?”
“世子即有此說,也好,此事寡人不預聞。”說完燕王返回王公休息。
世子拱手道:“多謝父王。”
只見世子上前詢問他:“你有何本事,還不快快顯來,若是徒有虛名,譁眾取寵,定叫人亂棍打出。”
卻見此人不卑不亢的說道:“六藝之中,屬射、御鄙人最擅長。吾射能俱“五射之能”,吾御能有“五御之駕””。
“哦”世子頓時來了興趣,這五射即:“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是難度很高的射箭技巧,一般人掌握一種即能是善射者,若有兩三種簡直是能人異士。
這五御即駕車的技巧,包括:“鳴和鸞”、“逐水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表示五種高超的駕車技巧,軍中能有掌握兩三種者便能御王駕掌帥旗,俱五御者,簡直世所罕見。
“給他弓箭,車駕”世子命左右侍從準備。
一時間鼓聲四起,塵土飛揚。只見那人在庠學廣場之中,一邊駕車一邊抬弓搭箭,“嗖嗖嗖”連續三箭,天空飛鳥應箭而落,車子過“君表”卻標杆絲毫未碰。眾人拾起天上鳥一看,三箭直入一個傷口,不差毫釐,眾人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