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人,此乃舊事,如今卻是要不已平息,要不已攻滅,休得妄言。”慕容翰聲音陡轉。

“哈哈,建威將軍只建威,燕主卻無封侯意。論年歲,將軍是燕王的兄長;論功績,將軍首倡勤王仗義;論軍心,將軍治軍有方,部下將士鹹於用命。若將軍振臂一呼,何人能制?”

韓壽說的興起,額頭上也微微有些汗珠滲出,身上呼呼有熱氣。

慕容翰久久不做聲,韓壽見此道:“將軍若有心取之,我自有外援呼應。”

“砰,”只見慕容翰茶杯猛擊桌面,“韓大人,如今我燕王立木納諫,兼聽群臣,如今國勢乃平,亦有休整之意,我燕國臣子當以我燕主為意,卿之意休得妄言,若非念卿之功,我定向燕王彈劾於你。”

“將軍謬論,如今之勢非汝不竭誠以效命,肝腦以塗地,燕王已不信任將軍,雖有奸人在旁作祟,然君心不可測,燕王已漸有除汝之心。”

“我自心比如陰月,旁人何以離間我兄弟二人。”慕容翰起身道,“韓大人,不要妄言,於這兒我盡當你是夢囈之語。”

“將軍之軍中人望,於燕王看來如鯁在喉。今外患已除,自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韓壽也起身,微微一頓道,“若有人慾遮掩罪證,欲除掉將軍,將軍該如何自處。吾已知將軍手上有前軍師將軍慕容評貪墨之罪證,將軍受人之託,可行清君側之名。”

韓壽正聲說道:“將軍遭人側目已非一日,豈不聞韓信之故事。若將軍願做曹孟德,吾亦願作荀彧、程昱。”

慕容翰得知襄平金穆之託,心下大驚,但已然努力控制情緒道:“荀令君,漢之忠臣,死節陰志,汝輩豈可與之同,但匡扶我燕國。”慕容翰不悅之情已顯現。

“將軍,天下,能者居之。如今主上見疑,又有奸佞作亂。非吾之意屬將軍,將軍上位乃上承天意,朝臣中屬意將軍不在少數。當年因慕容仁之亂,散亂夫餘、高句麗、石趙的流民逃臣,皆欲擁立將軍。只要將軍振臂一呼,應者如從,吾輩願為將軍驅使。”

說罷,韓壽悄悄撕開衣襟的縫合的地方,取出一塊布帛,其上赫然列著舉事者的名字,“將軍,誠不欺也,眾望所歸也。”

慕容翰見此名單之上所涉之臣涉群臣大半,兼有邊關守將,若一人而呼,燕國傾頹就在旦夕之間。此時其身已經微微有些發顫,身體漸有些撐不住了,韓壽見此轉身拜別道:“將軍須早做謀劃,晚間吾意欲將軍共舉大事,燕國變天只在這幾天。”說罷匆匆告辭。

慕容翰兀自枯坐在內室裡,久不能立,不知不覺,日頭更加高懸。

王城之中,內庭,燕王居所。

時值太陽西斜,燕國王城之中也熱鬧非凡,這酒宴從中午開始,漸漸已到日頭西斜時分。燕王於內廷遍請後宮妃嬪與王公子弟,內侍近臣在這宮內宴飲歌舞。

時值遼東新平,高句麗等舞姬樂工也被俘虜入燕國宮廷,正值佳節之際,鼓吹丞特命他們獻上東夷歌舞以娛燕國王公眾臣。只見樂人戴紫羅帽,飾以鳥羽。舞者四人,椎髻於後,以絳抹額,飾以金璫。所吹奏彈撥的樂器除了中原常見的五絃琵琶義笛,笙,橫笛,簫之外,也有異域風情的,搊箏,臥箜篌,豎箜篌等。

一時之間鼓聲,彈撥聲,吹奏聲齊作,長袖翩翩,比之北地之軍樂戎聲更顯柔美輕柔,眾臣聽的如痴如醉。

燕王不覺得也有些入迷,也不禁下堂來合聲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世子不禁接著燕王唱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我燕國禮樂繁盛,文教昌陰,雖晉室不能及也。”慕輿根上前堆笑道。

“折衝將軍如今也盡之乎者也,今此佳節,眾人開懷暢飲,不醉不歸。”燕王大悅。

“臣等恭賀大王千秋無期,燕國繁榮永昌盛。”眾人皆紛紛祝酒慶賀。

燕王環顧一下坐下眾人未發現有慕容霸。轉頭向蘭妃問道:“霸兒今次未何未曾前來呀,燕國昌盛,後輩兒孫出類拔萃,愛妃之子獨佔鰲頭。霸兒將滿二十。周制,文王年十二而冠,孤意遷都龍城之後,首儀為霸兒舉行冠禮,並封都鄉侯之典儀,以顯霸兒之滅宇文之殊勳。”

蘭淑儀,欠身離開案席,向燕王款款行禮道:“小子貪玩,幸得今日尋一良駒,想必是騎馬縱橫於北苑草地,故未曾前來,妾向大王討個寬宥,恕小子誤時之罪。”

“哈哈,罪從何來呀,愛妃快快起身。”燕王邊說著邊趕緊示意蘭妃上坐。燕王感嘆道:“到底是我慕容家的公子,不忘騎射,良席易得,良駒難尋,不管他了。孤意也是非緊要留守都中大臣王公等皆可前來,今乃上元佳節,宴席冗長,眾卿若還要回去陪妻室兒女的皆可先行離席,孤赦汝等無罪。”

眾臣一陣歡笑,紛紛道:“謝燕王體恤。”

“世子,這都可以寬恕,想必慕容霸那小子肯定是陪段先那小妮子去了。”慕輿根坐在世子一側,湊近耳語道。

“隨他,不好嗎?”世子悠悠說了一句,“奇怪,這次這麼未見叔叔前來,這種宴席屬他最積極,不應該呀”

“是呀,臣今日都未曾見過,今乃良辰,會不會去那個私宅會美姬伶人誤了事。”

“叔叔於小節向來無意,這如今奉承燕王的大好時機,他可不會忘了,想必有要事發生。”

“世子所言甚是,今我燕國朝堂眾臣除上元總執事韓壽,和其屬員,那快瀕死的慕容翰,慕容霸,幾乎能來的都來了,著實怪異。”

這時堂下的舞者已經換成了著方山冠,以八佾之舞,在堂下翩翩而動。

燕王在案上看著,忽有所觸動道:“原先王在世,孤與王兄慕容翰、慕容仁、慕容昭四人俱束脩受業,執師禮以奉劉贊。這八佾之舞是儒家經典,就是那時進入我燕國,如今兄弟凋零,翰兄又身負重傷不能飲酒敘情……”

“父王毋憂。”慕容恪離開案席說道,“我慕容家子弟必兄弟和睦,竭誠以奉父王,奉世子,若我燕國不復兄弟鬩牆之憾事,必大出於天下。”

“父王,兒臣必敦睦兄弟,愛護子侄,絕不使骨肉相殘。”慕容儁也離席和慕容恪並肩蹲立拱手向燕王道。。

“孤得兒如此勝過前軍萬馬,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燕王舉杯道,孤,以此樽,奠我們慕容家歷代先賢”

眾臣舉杯,滿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