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爆響,許懷夕忽然意識到:這場流放,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局。

北疆的冬天來得又急又猛。

流放之人,無閒人。

到這裡的第三日起,沈老爺每日需去官田翻土。

沈夫人被分去織坊紡紗。

就連一向養尊處優的沈萬墨,也不得不跟著戍邊的軍戶去砍柴。

至於沈挽恙——

“咳咳......”

他握著鋤頭的手微微發抖,才墾了半壟地,唇色就已泛白。

北疆的凍土堅硬如鐵,一鋤下去,虎口震得生疼。

許懷夕遠遠看見,放下背上的藥簍就跑了過去。

“我來。”她奪過鋤頭,將自己的棉手套塞給他,“你去歇著。”

沈挽恙搖頭:“戍官盯著,偷懶要挨鞭子。”

果然,不遠處一個滿臉橫肉的差役正冷眼往這邊看。

許懷夕抿了抿唇,忽然抬高聲音:“官爺!我表兄病犯了,能不能讓我替他?我力氣大,能幹雙份活!”

差役眯眼打量她單薄的身板,嗤笑:“行啊,天黑前墾不完這兩畝地,今晚你們全家都別領糧食!”

這些被流放的人沒有工錢,吃食都是按日發放的。

若是沒有糧食那隻能餓一天。

更何況是寒冷的冬夜,不少老人會在這個冬夜裡去世。

所以這些糧食尤為重要。

晚上

灶臺前,許懷夕揉著痠痛的肩膀熬藥。

沈挽恙坐在矮凳上,用雪水浸溼帕子,輕輕敷在她磨出血泡的手上。

“明日不許去了。”

他聲音發沉。

“沒事。”許懷夕攪著藥罐笑,“我今日換了不少好東西呢。”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

半斤糙米、一塊凍羊肉,甚至還有一小包紅糖。

“村東頭劉嬸子病了,我給了她三副藥,她硬塞給我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紅糖留給公子沖水喝,羊肉燉湯能暖身子.....”

話未說完,忽被拉進一個帶著藥香的懷抱。

沈挽恙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悶悶的:“.....傻丫頭。”

臘月裡,許懷夕的“小生意”漸漸有了起色。

她清晨去雪山採藥,午後在集市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