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兵戈起(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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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庭蘭微微一怔,目光往桌上望去,這才看清原來他所拿出的是張薄薄銀票,數目分明竟有三萬之巨。
楚家商通四海,大行陶朱之道,如今家主甫一出手便如此闊綽,當真令人好生咋舌不已。
片刻,賀庭蘭才回過神來,又拱手道:“承蒙楚先生盛意,只是如今庭蘭孤身一人,倒也實在無家可安。”
“況庭蘭既已說過,此生斷然不慕財貨。倘若反而收下此物,豈不乃是食言而肥,自陷不義之境?”
“賀大人此言差矣。”
楚人澈雙眉一軒,對此不以為然,“大人初到江夏,楚某本鄉本土,理應代合城父老為您接風洗塵。倘若大人執意回絕,莫非是嫌楚某來的遲了,因而執意定要怪罪?”
“楚先生容稟,庭蘭絕無……”
賀庭蘭大急,聽罷猶待爭辯,卻被楚人澈擺一擺手,將那銀票壓在一旁杯盞下面。
“此事便是如此,賀大人若再推辭,則不免是要教楚某好生難做了。”
他執掌楚家多年,平素豈容人多說半個不字?今日能耐下性子,與賀庭蘭坐談如此之久,端的已屬難能可貴。眼見此人年紀輕輕,卻偏偏油鹽不進,一時不由得微覺著惱,說起話來也都隱隱帶著幾分慍氣。
賀庭蘭一介書生,此刻但感陣陣凜冽寒氣無由驟起,獵獵砭刺肌膚。下意識間臉色微變,眼中分明透著懼意。
“既然楚先生執意如此,庭蘭也只好卻之不恭……卻之不恭……”
二人又僵持半晌,終究是賀庭蘭率先洩下氣來。神情黯淡澀然頷首,說完又忽轉而問道:“既然楚先生已將此物贈與庭蘭,那麼究竟如何用度……是否便該由庭蘭一人做主?”
“這是自然,何消大人特意再問?”
楚人澈如願以償,心情可謂大好,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渠料竟恰恰正中賀庭蘭下懷。當下半欠身形,自椅上站起,直向門外高聲喚道:“藍姑娘,請你這便進來!”
轉眼間,藍天凝從外面來到二人跟前,抱拳拱手,道:“敢問大人有何吩咐?”
賀庭蘭喉嚨稍稍聳動,右手五指微蜷,又一指那桌上銀票。
“楚先生心懷合城父老,故在適才慷慨解囊,特命我將此貲財充作公帑,以為百姓福祉之用。”
他口中一頓,繼續又道:“藍姑娘,請你暫將此物收下,並自明日起在署衙外立一公示,上寫明我剛剛所說緣由。凡今後所花費者,注清款項後俱當在其上公告示之,斷不可有一厘一文之差。”
藍天凝神情古怪至極,抬起頭來,看見座上楚人澈也同樣陰沉著一張老臉,一時自不難將箇中因果猜得十之七八。當下朗聲唱諾,轉而去將那銀票收入懷中,猶不忘向楚人澈抱拳稱謝。
“如此原為楚某本分所在,那也全然不值一提。”
楚人澈乾笑幾聲,實未料到今日竟會被這黃口小兒擺下一道。只是他畢竟城府極深,又不願在人前大發雷霆,遂不動聲色,只是在口中意味深長,說賀庭蘭心繫生民,當真是合城上下百姓之福。
賀庭蘭微微一笑,早已不見了適才侷促慌張,“庭蘭不揣冒昧,在此突發奇想,倘有不當之處,還望先生多多海涵原宥。”
對此,楚人澈雖覺有氣,但也終歸無計可施。唯有將滿心不悅暫抑心中,轉而耐下性子,繼續與眼前人彼此坐談。
約莫又過一柱香的工夫,楚人澈忽然雙手抱拳,道:“賀大人初抵城中,料想總歸公務繁忙。楚某冒昧前來實屬叨擾,萬望大人多多見諒。”
聽其話裡話外好似萌生去意,賀庭蘭也自然求之不得,當下起身相送。二人遂並肩而行,一路往外面而去。
等來到門前,楚人澈反倒腳下一頓。他生來魁偉挺拔,更兼執掌楚家多年,舉手抬足端的不怒自威。如今站在賀庭蘭面前,直教其心頭一懍,隱隱覺得有些畏懼。
楚人澈沉默片刻,終於開了口道:“楚某德薄,終日為俗事所擾。日後如不能時常前來討教,則自會教舍弟多多到訪拜會。”
“是了,他曾在昔日與薛知州交情甚篤,料想用不數月,也定會與賀大人彼此交同管鮑。”
未料賀庭蘭聽罷竟是一怔,轉而奇道:“敢問楚先生,不知令弟的名諱……可是喚作人明二字?”
楚人澈微覺吃驚,須臾收斂詫異,微微頷首道:“不錯,舍弟確是喚作楚人明,敢問賀大人又是自何處知曉?”
“罪甚!罪甚!庭蘭一時疏忽,竟險些有負他人之託!”
既從楚人澈處確認無誤,賀庭蘭不由頻頻搖頭慨嘆。轉眼吩咐藍天凝,去將自己昨日攜帶的行囊取來。
藍天凝受命而去,不多時便又折返,手中則多了一方紫檀造就的小小錦匣,上面精雕細琢,無疑出自當世能工巧匠之手。
“楚先生不必奇疑,且容庭蘭慢慢道來。”
賀庭蘭面色哂然,將楚人澈再度延入屋中落座,便將事情和盤托出道:“早前薛知州將一事託付庭蘭,言道於他卸任前夕,令弟曾請他在汴梁城內多方留意,尋覓一件世上珍寶,再將此物轉贈家中長嫂。如今既已購得,而庭蘭正恰好將要趕赴江夏,便也順道一同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