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子,這便是你大大的不懂啦!”

那虯鬚軍士語氣玩味,卻與自己這袍澤兄弟截然不同。又將楚夕若上下數度打量,嘴裡嘿嘿淫笑不絕。

“這小娘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你眼看要大喜的時候跑了出來。依我看,她必是對你一見鍾情,這才喝了飛醋,想要在這裡面橫插一腳!”

他眉開眼笑,沾沾自喜於剛剛這番真知灼見。言訖雙眉一軒,又對楚夕若長相樣貌來了一陣品頭論足。

“不過要教我說,這小丫頭生得這般花容月貌,臉蛋好像能捏出水似的,你不如將她一併也給收了。到時候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嘖嘖嘖!連我這做哥哥的都要對你嫉妒的緊啦!”

“不錯!不錯!要不是大哥你來提醒,我自己可是萬萬也想不到的!”

那裸腳軍士恍然大悟,忍不住又向楚夕若看去,竟半晌也捨不得把眼睛移開。

“馬上放人,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楚夕若秀眉緊蹙,強忍反胃開口,卻只招來兩人陣陣輕蔑大笑。眼見先前那少女因恐懼交加,不知何時早已背過氣去,那虯鬚軍士索性五指一鬆,將她推倒在地。搖晃著手上長槍,眯起眼來不無戲謔。

“我看你小小年紀,胡吹大氣的本事倒好生了得!我兄弟倆在刀尖上摸爬滾打了小半輩子,你以為是教人給嚇大的麼?”

“我只同你再說一遍,若是想活命的,那便即刻從我眼前滾開!”

楚夕若聲色俱厲,一隻素手下意識按在鏘天劍柄。此舉卻又引得虯鬚軍士冷嘲熱諷,哈哈大笑不絕。

“生得還沒兩把劍高,倒學起旁人舞刀弄槍來了!”

他猛地一拍胸膛,扯開喉嚨放聲大叫:“來來來!拿穩了你手裡的傢伙兒往這砍,若是能傷了你爺爺半根毫毛,就算我這四十幾年的歲數全都白活!”

“冥頑不靈,死有餘辜!”

楚夕若本就盛怒,如今又被公然挑釁,登時忍無可忍。右手拔劍出鞘,鏘天之威勢連霄漢,漫天劍氣攪動長空,眨眼便將那虯鬚軍士裹挾在一片凜冽朔氣之間。

“小娘們找死!爺爺便來送你一程!”

那虯鬚軍士大驚,實未料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竟有如此能耐!等發覺一把黑劍離肌膚已然半尺不到,連忙振起臂膀,以手中長槍向前格擋。

雙方尚未相觸,就聽空中“喀”的一聲脆響,那長槍竟被鏘天劍氣生生削作兩截,不偏不倚從最中間處斷開。

楚夕若臉色微變,同樣在暗中驚於鏘天如此神威。手間卻無片刻遲疑,劍勢連縱一氣呵成,直逼那惡賊眉心便刺。

那虯鬚軍士經年累月耽於酒色,欺行霸市或許尚可,可一旦在楚家精妙武功面前,那也實在不值一提。一條偌大身軀自紛飛罡芒裡左支右絀,眨眼間胸腹手臂便被割出十餘道傷口,鮮血瀝瀝灑滿一地。

“小崽子!我們兄弟吃的可是朝廷官糧!你敢同朝廷作對,莫非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不堪再戰,忙高聲亮明身份,想要借官府之名教對方知難而退。渠料卻被楚夕若嗤之以鼻,憤然道了句:“便是有你們這些跳樑小醜禍亂百姓,才教朝廷愈發墮落不堪!”旋即陡然催動內息,鏘天劍上墨色暴漲,更加洶洶勢不可擋。

那虯鬚軍士腳下撤步,不知不覺已來到拱橋邊緣。眼看楚夕若劍勢如虹直逼面門,只好硬起頭皮繼續退卻。他身子極力向後傾斜,卻一時不慎足底騰空,囫圇個的從橋上墜落。隨水擊砰鳴,轟然作響,便重重砸在汴河裡面,兀自上下撲騰掙扎。

“小畜生竟敢傷了我大哥,爺爺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楚夕若一招建功,本來正從橋上冷眼觀望,忽覺頸後陰風慘慘,正是那裸腳兵痞憤然擎槍來攻。

不過在他向前猛刺之時,目中餘光卻始終瞄向水中同袍,似乎對其安危頗為牽掛。

“此人固然可恨,但也還算義氣。”

楚夕若心頭一懍,心境不由較適才有了一絲變化。誰能想到其人看似無意之舉,到頭來竟反而陰差陽錯,成了保全自己不死的救命稻草。

“小畜生!你便把性命給我留在這裡吧!”

那裸腳兵痞面目猙獰,額上青筋條條綻開。眼看著楚夕若裙裾飄飄,居然不躲不閃,一時更惡狠狠提槍攢刺,只恨不能將其當場碎屍萬段。

那槍尖破空呼嘯,劃破陰風慘慘。楚夕若冷冷數聲蔑笑,倏地移步銷形,竟緊貼那槍尖刃口欺身而過,連一片衣角也不曾被其傷及。

裸腳兵痞大駭,臉膛霎時轉作白紙一般。一招落空,本想扭頭再刺,背心卻先遭人猛然一叩,足足二百餘斤的身子就如同風中飄絮,被少女打橫擲出老遠。

“好俊功夫!”

這一手鋒芒初露,橋上登時傳來一陣高聲喝彩。少卿微一怔神,發現正是先前那氣度不凡的中年漢子,此刻便在人群中對楚夕若讚歎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