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壓根便沒把我這個做師兄的放在眼裡!”

先前那弟子早已等得急了,登時怫然訓斥道:“你心下若還當真記得我,又如何會這麼晚了才肯過來?”

許是胸中餘怒未盡,他又抬手朝少卿戟指,忿忿大叫不迭:“這小畜生自打來了便矇頭大睡,我在外面卻連眼皮也不敢眨上一下!哼!知道的這是我奉了命來看押他,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自己犯了什麼門規,專被留在這裡思過受罰!”

“不是的不是的!”

那少年滿心驚慌,急聲辯解道:“孟洵對天發誓,從不敢輕看了馮師兄!這回所以來得晚了,那也是因在半路上撞見青綺姑娘,碰巧又同她多聊了幾句,這才一不小心給耽擱了工夫!”

“你是說小姐身邊的那個青綺丫頭麼?”

馮洋聞言大奇,忽將聲音抬高,兩眼放起光來。

“自然是她,莫非咱們楚家還有另外一個青綺姑娘麼?”

孟洵滿臉古怪,一時不明所以。反觀那馮洋則滿面紅光,彷彿已能在眼前看到青綺一條婀娜倩影。狠狠嚥下一口唾沫,刻意板起臉問道:“你同她……究竟都聊了些什麼?”

“其實倒也沒說什麼……”

孟洵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是了,聽說我是來看守此人,青綺姑娘特意叮囑,要我好生善待於他。也不知這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還其實乃是咱們小姐的意思。”

少卿躺在床上,聽到此話,不由回想起楚夕若其人,心中暗自尋思道:“她與旁人一樣,只道是我偷走了各派秘籍。現如今也必然恨極了我,又如何肯來說什麼好話?”

“不過是個膽大包天的蟊賊罷了,那又有什麼好可憐的!”

他正五味雜陳,另一邊廂馮洋卻因青綺無緣無故替少卿求情,登時變得怒不可遏,“要我說,不如直接把他一劍殺了,省得連累咱們同他白耗工夫!”

“馮師兄你小聲些!”

孟洵噤若寒蟬,唯恐將少卿吵醒,口中不無驚悸道:“這小子可是璇燭魔頭的徒弟,誰知道他私下裡還藏著什麼古怪刁鑽的邪法?”

“何況……”

他閉上嘴,四下一陣觀望。待認定左右無人,這才極力壓低聲道:“何況馮師兄你都聽說了麼?前天在松濤堂裡,楚端師兄眼見便能取了這小子的性命,最後居然是小姐出手替他化險為夷!”

“那又怎樣!如今這小畜生得罪了家主和各派前輩,不是照樣難逃一死麼?”

馮洋正醋意大發,一時賭氣發狠,恨恨大叫道:“我單是不懂!平日裡若是無事,那姓楚的娘們連正眼也不願多瞧上咱們一眼,怎的偏偏便對這小畜生情有獨鍾?現下……現下便連青綺姑娘也來替他求情!”

“哼!依我看這小畜生從前定是學過什麼邪門妖法,否則又如何會把她們全都哄的五迷三道?”

孟洵愁容慘淡,只求他趕緊別再說了。可馮洋卻依舊唾沫橫飛,扯開嗓子搖頭晃腦。

“要說我馮洋一表人才,生得也算貌賽潘安。論武功見地,哪樣不在這小畜生之上?孟洵你說!我這話可有半分不實之處?”

先前少卿心心念謀思脫困,唯獨未曾注意此人究竟乃是生得怎樣一副尊容。如今此話一出,倒著實令其來了興致。當下側過身來,朝那聲音來處瞥去。可便是這遠遠一看,竟教其忍不住當場樂出聲來。

原來這馮洋顴骨高聳,五官錯結。兩道禿眉聊勝於無,左頰一枚肉瘡觸目驚心。滿臉皺紋堆疊,如溝壑縱橫,無論左看右看皆面目可憎,又如何能同俊美扯上半點干係?

“你!你又笑個什麼!”

馮洋大怒,氣極之下頰間肌肉亂顫,教一張臉膛更顯驚世駭俗。

“我來問你,莫非你當真不知道我與青綺姑娘乃是什麼干係?”

既料定這姓馮的對青綺多有覬覦,少卿不由戲謔心起。乾脆起身盤坐在床上,口中刻意煞有介事。

“你放屁!你不過才剛剛來了三天,那又能和她扯上什麼干係?”

馮洋果然中計,即便兀自嘴硬,一副心事卻皆擺在臉上。

少卿不遺餘力,悠悠吐出一聲嘆息,滿口意興闌珊般道:“我觀閣下武功了得,又儀表堂堂,假以時日定然不可限量。原是想促成你與我那青綺妹妹一段美好姻緣,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唉!那也只好就此作罷了。”

“青綺十幾年裡便從沒離開過江夏城半步,豈會與你這青城山的小畜生扯上半點瓜葛?”

馮洋冷笑不絕,只道自己不消吹灰之力便將少卿詭計識破。孰料少卿卻兀自氣定神閒,不緊不慢道:“我這個青綺妹妹在楚家外面還有一位老父親,此事你總歸是該聽說過的吧!”

馮洋微微一怔,仔細在腦中回憶,好似對此確有幾分印象。

“不錯!可那又怎樣?難道你要說她爹便是你爹不成?”

“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