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見季孫肥一口應下,於是也不再多言,而是扭過頭開始教訓起了公輸班。

“班啊!你方才說,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方才說可以用錢財換取名聲?”

公輸班受到宰予的問詢,倒也不否認,而是反問道。

“難道錢財不能換取名聲嗎?夫子您能夠獲得菟裘百姓的擁戴,這不正說明了錢財的作用嗎?

倘若您沒有透過販賣書籍和調味料等商品積攢了大量的財富,那又怎麼可能下令降低賦稅,您頒發的那些政策又怎麼可能順利的得到實施呢?

若是政令無法順利實施,天下人又怎麼會知道您的賢能呢?”

宰予望著小公輸班一本正經的模樣,只覺得這小子越來越有他的風采了。

只不過,他這風采貌似學的有些跑偏。

公輸班說的話乍一聽起來,一點毛病沒有。

治國說到底治的是財政,惠民要錢、擴軍要錢、諸侯們窮奢極欲也要錢。

換而言之,只要國家財政運轉良好,大家日子都過得不錯,那大問題就是小問題,小問題等於沒問題。

這種時候,就算執政卿的位置上拴頭豬也出不了什麼大亂子。

而如果財政糜爛,大家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時候,隨便出點小問題也很容易發展為大問題。

這時候,縱然執政卿是天降猛男,最多也就是再續個一二十年,該涼的時候還是得涼。

財政是國家的命脈,但公輸班一味強調金錢的作用,這樣的做法卻是與先秦儒家所強調的理念背道而馳的。

雖然夫子在上課時,也曾提到過治理過程中使民眾豐衣足食的重要性。

但使得民眾富裕卻並不是最終目的,而僅僅是為了實現教化的手段而已。

因為夫子也明白,人在極度貧困的狀態下,能不作奸犯科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這時候去和他們傳授道理,讓他們奉獻自我、保家衛國、恪守君子之道,人家不給你兩拳就算是客氣的了。

宰予望著一臉自信的公輸班,心裡琢磨著到底該怎麼教育這小子。

如果直接駁斥他的言論,他多半是不服氣的。

可如果不直言的話,宰予又擔心他不放在心上。

宰予想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班啊!方才我在門外聽見你與肥談天說地,言語之間已經可以熟練地運用《詩》中的道理了?你如此刻苦用功,讓我甚感欣慰啊!”

公輸班聽到宰予誇獎他,小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容。

他畢恭畢敬地俯身拜道:“都是夫子教導的好。”

宰予微微點頭,隨即又開口道:“你的《詩》已經學的頗為純熟了。正好肥今天也在,那我今天就教你們倆學一學《易》吧。”

季孫肥原本因為擔心父親和家族,弄得心思散亂、魂不守舍。

可現在他聽見宰予要傳他《易》,頓時也來了精神。

他雖然不喜歡讀書,但還是聽說過《易》的大名的。

季孫肥忍不住問道:“夫子,學會了《易》,是不是就能預知未來的吉凶?幫助親族免於禍患了?”

宰予坐在草蓆上,只是搖頭:“或許《易》的確可以預知吉凶,但憑我現在的能力,還無法做到這一點。”

“您這樣學識淵博的人都無法做到嗎?”

季孫肥聽到這裡,不由覺得有些失望。

“不過……”宰予話鋒一轉:“如果你可以恪守《易》的準則,那麼幫助親族免於禍患還是可以做到的。”

季孫肥聞言一喜,他忍不住站起身問道:“真的嗎?”

宰予只是笑著點頭:“自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