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鄉校之中,小公輸班坐在自己親手打的小凳子上,手裡擺弄著五花八門的小配件。

他看一眼手裡的佩件,又扭頭看一眼放在地上的圖紙,皺起眉頭想了片刻,又拿起一旁的紙筆開始寫寫畫畫。

比公輸班高出一頭的季孫肥就站在他的身邊,看著這個‘矮冬瓜’獨自忙活著,想要上來套近乎,可又有些嫌棄這傢伙一身的灰塵木屑。

但血氣方剛的少年人多是急性子,季孫肥自然也不例外。

他盯了公輸班半天,發現對方還是沒有上來搭理他的意思,終於再也坐不住了,只得降低身份過來搭話。

“那個……我說……你是叫班沒錯吧?”

公輸班聞言放下紙筆,抬頭望著季孫肥那不太自然的笑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你也是宰夫子的學生?”

“嗯……”

季孫肥見他如此怕生,個子又矮小,終於不再隱瞞自己的意圖。

他咧嘴笑著,走過來摟住了公輸班的肩膀。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算是同門兄弟了。不過呢,你雖然入門比我早,但你的年紀畢竟比較小。如果將來遇見什麼事了,指望你去出頭恐怕也不現實。

這樣吧,乾脆我來做師兄,你來做師弟。以後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就告訴他們,你的兄長乃是季氏的君子肥,保證他們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

公輸班茫然問道:“你是季孫肥?”

季孫肥樂呵呵的捋起自己的袖子,衝著太陽展示他那在少年人中還算強壯的肱二頭肌。

一邊展示著,還一邊衝公輸班說道:“我來當你大哥,不算辱沒你的身份吧?”

公輸班聽到這裡,總算明白了這胖小子打的是什麼算盤。

真是反了天了,明明是後入學的師弟,反倒還想排在我的前面。

我看你這胖小子簡直就是宰夫子上課——白日做夢!

可他掂量了一下自己與對方之間的體型差距,感覺若是直接動武,恐怕討不了什麼好果子吃。

忽然,公輸班腦內靈光一閃,想起了前陣子宰予教他的《詩》。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詩經·鶴鳴》

想到這裡,公輸班將小腦袋一垂,扭捏道。

“那個……兄長……”

“嗯?怎麼了?”

公輸班回道:“雖然我願意尊您為兄,但這恐怕不足以令您穩坐夫子座下第一弟子的位置啊!”

季孫肥皺眉道:“什麼意思?夫子還有其他敢騎在我腦袋上的學生?”

公輸班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何止是騎在您的頭上啊,他如果聽到您想要做夫子座下的第一弟子,恐怕會拔出劍來與您一較高下啊!”

季孫肥聞言,一甩袖子,毫不在乎道:“哼!我借他八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對我。他不知道我父親是魯國上卿嗎!”

公輸班裝作惶恐道:“可那人的父親,也同樣是晉國的上卿啊!”

“晉、晉國的上卿?”

季孫肥雖然不喜歡讀詩書,但晉國和魯國孰大孰小他還是拎得清的。

兩個爹都是上卿,那肯定還是晉國的爹更尊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