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望著老人下了車,道邊的路人們見了他,紛紛停下腳步向他行禮。

老人見了,同樣含著笑向眾人回禮,隨後便走入了低矮的小宅院。

趙母恤看見這個情況,說道:“這位老丈,一定是位很有德行的賢人吧?”

一旁的公輸班問他:“你怎麼知道的?我看他住的宅子還沒有我家的大,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普通,身材也這麼矮小,他如果賢能的話,怎麼會這麼貧賤呢?”

趙母恤回道:“夫子不是說過嗎?判斷一個人賢能與否,怎麼能從外貌和衣裝來辨別呢?

沒有財富,卻能讓民眾敬仰,說明他的德行出眾。

身材矮小,卻能讓民眾拜服,說明他的才學不凡。

這樣的人,肯定是齊國的君子啊!”

公輸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宰予則笑著摸了摸趙母恤的腦袋。

“母恤啊!你已經懂得識人的道理了。”

子貢則揪住一旁的路人,向他們問道:“住在這裡的老人,是貴國的哪位賢人呢?”

路人笑著回道:“這是我國的晏子啊!”

晏子?

宰予和子貢互視一眼。

他倆掃量了一眼晏子的住宅。

這裡緊鄰街市喧囂吵鬧,宅前的臺階上也爬滿了青苔,所以這宅院的年歲應該也不小了。

聞名列國的晏子,居然就住在這裡?

子貢早就聽夫子說過晏子是個德行高尚、私慾極少的君子,但住這種地方,未免也太過分了些吧?

臨淄城中富裕點的國人,居住條件估計都比晏子要好。

他忍不住向路人發問:“我早就聽說貴國的晏子是個質樸君子。

但即便他節儉度日,不貪圖物慾享受,但貴國的國君難道就看著他在這裡遭罪嗎?

將君子置於貧困的境地,這恐怕不是君王對待賢德君子的應有做法吧?”

路人聽了搖頭道:“其實國君也曾想讓晏子住的好一些,他好幾次派人幫晏子翻修房屋,但都被晏子阻止了。

他直接賜給晏子財物金錢,讓晏子自己僱人修房子,晏子也推辭不受。

後來,國君趁著晏子出使國外,直接派人把他的宅子拆了,幫他擴建了房屋。

但晏子回來之後看見新宅子卻很生氣。

因為,為了擴建房屋,國君把附近的鄰居都趕跑了,還強佔了他們的土地。

晏子於是立馬去覲見國君,非要讓國君把他的祖宅恢復原狀,國君拗不過他,只能照辦。

之後,晏子又親自登門拜訪從前的鄰居們,掏錢幫他們建好房屋,請他們回來居住。”

子貢聽完,慚愧嘆道:“雖然貧窮,卻樂於道,雖然富裕,卻又遵守禮義。怪不得夫子連一句晏子的壞話都不肯說,這個人真是君子啊!”

宰予也說道:“如果晏子和管子的品德與才能互相交融,大概就能算作夫子口中的聖人了吧?”

子貢問道:“此話怎講呢?”

宰予道:“夫子雖然覺得管子有仁,但卻又說他鋪張浪費、不知禮。

我先前聽到過夫子抱怨管仲說:管仲的器量真小啊!

他有三處豪華的房屋,他家裡的管事也是一人一職而不兼任,這怎麼談得上節儉呢?

國君在宮門前立了一道影壁,管仲也在自家門口立了影壁。

國君設宴招待別國君主時,在堂上設有放置空酒杯的土臺,管仲宴客也作了這樣的土臺。

如果說管仲知禮,那還有誰不知禮呢?”

子貢聽了,與宰予齊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