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抽一?”

范蠡聞言不由驚訝:“貴國的關稅什麼時候降到這麼低了?我記得從前最低都是百抽五啊!”

范蠡這些年久居越地,對於中原各國的稅率掌握的不算及時。

但子貢卻對於魯國周邊各國的稅率瞭如指掌,因此見范蠡不解,便笑著對他解釋道。

“其實齊國的稅率從很早以前就是關稅百抽一,市稅百抽二,這是當年管夷吾定下的規矩,也是齊國關市稅的常態。

反倒是近些年齊國這種高昂的稅率,才是反常的。能恢復到這種稅率,才是常態啊!”

不過齊國的關市稅率如此之低,當然不是從前桓公和管仲發什麼善心。

因為齊國頒佈了新的關市稅法後,隔年桓公就在諸侯盟會上,就向前來參會的諸侯們三令五申的強調了這個收取準則。

強調還不算,桓公還要與諸侯盟誓,逼著大家夥兒一起按照這個準則收稅。

對於齊國人這種春秋版‘開門,自由貿易’的行為,諸侯們迫於齊國的壓力,也不得不按照這個稅率收取關市之稅。

畢竟人家齊桓公可說了,如果有誰不同意,就是破壞諸夏團結,就是心懷叵測,以後你被夷狄侵略了也別喊我去幫你平事,我不再是你親愛的老大哥,你也不是我孝順的好弟弟了。

這種嘴上仁義道德,背地裡連拉帶踹的兩面手段,諸侯們只得就範。

但其他國家是這麼收稅了,可齊國人自己卻並沒有老老實實執行這個稅法。

因為齊國的關市稅賦基本上全都會被用作軍費,所以每當桓公想要對外用兵時,齊國的關市稅賦就會被提高。

而每逢災年時,就乾脆取消關市稅賦,用於降低本國物價,同時吸引國外商賈載著糧食等貨物來到齊國售賣。

但不論如何調整,關稅和市稅相加之和不會超過貨品價值的十分之一。

而十分之一的關市稅賦,對於大部分商賈都是一個十分微妙的數字。

先前子貢與范蠡討論時,他們所能接受的利潤率正是十分之一。

因為稅賦一旦如果超過了這個數目,大部分貨品就都得賠錢,商賈們自然都不願意做賠本的買賣。

而如果稅賦低於十分之一,就算利潤薄一些,最起碼還能靠薄利多銷彌補回來,畢竟齊國的人口數量擺在那裡,誰都不願意輕易放棄這個東海大國的消費市場。

十分之一,一直是齊國的關市稅紅線,乃是萬年不變的祖宗之法。

范蠡回憶了《管子》中的內容,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後果。

他轉而又問道:“不過那畢竟是從前管子定下的稅法,我聽說當今的齊侯……呃……”

說到這裡,范蠡趕忙止住話頭,扭頭望了眼下面的齊國甲士們。

不過宰予和子貢也明白范蠡的意思。

天下人都知道,當今齊侯一直視先祖桓公為偶像,而他的性格也的確與桓公有著奇妙的相似之處。

二人都喜歡侈靡之物,極度沉迷於享樂之事,養了一幫弄臣來找樂子。

但與此同時,兩人也同樣提拔了一批極其賢能的臣子來輔左自己,桓公有管仲、鮑叔牙,當今齊侯有晏子和田穰苴。

但當今的齊侯從能力上來說,畢竟無法達到桓公的高度。

而晏子雖然同樣賢能,但比起管仲終究要差上一些。

桓公作為霸主,他享樂的錢財,是從諸夏各國吸血吸來的。

但現如今的齊國早已不復當年威勢,所以當今齊侯享樂,大多隻能吸本國的血。

為此,而國君想要吸血,則必然要在稅賦上動歪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