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聽了,只是欣喜的從袖中取出一份書卷。

“想不到真的是您!我雖然久居荒遠鄙陋的蠻夷之地,但即便如此,您的大名也時常在我耳邊被人提起啊!

由您整理修訂的這份《管子》對我啟發甚大,這次我奉君王之命北上齊魯,就一直想去曲阜拜見您。

只是沒想到,您竟然已經被任命為菟裘大夫,果然賢能的人才是不會被世人所埋沒的啊!

宰予聽了這話,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

左思右想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應答,於是乾脆祭出老辦法,投石問路。

“您為什麼說自己居住在荒遠鄙陋的蠻夷之地呢?”

那人不好意思的應道:“實不相瞞,我本是楚人,後又居住於吳越之間,那裡的禮儀教化實在是無法與中原諸國相比較,更別說與以君子之國著稱的魯國論高低了。”

宰予聽了,只是微微搖頭:“您是位好學的君子,而我的老師曾教導我:有君子居住的地方,禮樂就會被推行,禮樂得以推行了,那又怎麼能夠叫做蠻夷之地呢?”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宰予會這麼回贊他。

他哈哈一笑,衝著宰予作揖道:“《詩》中說:言念君子,其溫如玉。這大概說的就是您這樣的人吧?”

宰予也笑著回道:“《易》中說:謙謙君子,卑以自牧。這大概就是形容您這樣謙虛好學的人吧?’

子貢聽到他倆的對話,也笑著說道:“《詩》中說:未見君子,憂心懾懾。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

這說的就是我現在的心情啊!”

此話一出,三人互視一眼,紛紛大笑。

宰予道:“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您?”

那人聞言,也不隱瞞,只是笑著說道:“越國小臣范蠡,如果您二位不嫌棄的話,稱我為少伯便好了。

子貢還禮道:“魯國掌交端木賜,您叫我子貢便好了。”

子貢說完,便將目光拋向宰予,只見這小子嘴角微微抽動,彷彿即將發病。

范蠡?

這不是子貢二號機嗎?

既有輔佐勾踐稱霸的王佐之才,又有‘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處世智慧,還有三次散盡家財都能東山再起的經商才華。

而且看他現在這樣子,貌似還沒有在越國顯貴起來啊!

不過宰予倒沒有急著和他套近乎,而是笑著問道:“您是範氏,莫不是與晉國的範氏又什麼關聯?’

范蠡聽了這話,只是輕笑:“您果然心思縝密。不錯,我本是晉國範氏的旁支,只是後來先祖舉家搬到了楚國居住。

到了我這一輩時,因為在楚國得不到什麼機會,所以便奔向了越國。”

說到這裡,范蠡不禁有些汗顏:“真是有愧於先祖啊!從禮樂之邦到遠離諸夏,再到邊遠的夷人之國,若是在越國還無有出頭之日,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在祭祀時告慰先祖的英靈了

宰予聽了,只是笑著說道:“人生際遇,有起有伏,您何必如此憂愁呢?

當年您的祖先範武子因為迎奉公子雍回國,戰敗後不得不流亡西陲的秦國。

但他卻也因此得以在河曲之戰中為秦國獻計,最終幫助秦軍擊敗晉軍。

當時的晉國執政趙宣子因此看見了他的才能,所以便用計將他迎回了晉國。

之後,他又接過執政卿的位置,使得範氏得以在晉國世代延續,直到今天仍未斷絕。

有他的英靈在上護佑著您,而您又繼承了他好學的優點,所以您又何必因為暫時的一點挫折而憂愁悲傷呢?

在我看來,只要您做出功績、並且有決心重返諸夏,那麼自然也會有趙宣子這樣慧眼識珠的人,準備用執政這樣的高位去越國迎奉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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