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晉國與楚國在邲地交戰,楚軍大破晉師。

楚將潘黨向楚莊王提議砍下晉人屍體的腦袋築成京觀,以此彰顯楚軍武德,向後代昭示楚國的武功。

幸好楚莊王的頭腦還算冷靜,心說:“你潘黨到底是大腦發育不完全,還是小腦完全不發育啊?!”

我要真這麼幹了,我還不得被諸夏各國聯合起來懟死啊?

但心裡話歸心裡話,楚莊王嘴上的答覆還是很漂亮的。

莊王說:“這不是你所知道的。止戈二字,合起來是個武字。

武功,是用來禁止暴力、消滅戰爭、保持強大、鞏固功業、安定百姓、調和大眾、豐富財物的。

現在我讓兩國士兵暴露屍骨,這就是暴力了。

顯耀武力以使諸侯畏懼,戰爭就不能消滅了。

強暴而不消滅戰爭,哪裡能夠保持強大?

還有晉國存在,如何能夠鞏固功業?

違背百姓的願望,百姓如何能夠安定?

沒有德行而勉強和諸侯相爭,用什麼調和大眾?

趁人之危謀取自己的利益,趁人之亂謀取自己的安定,如何能豐富財物?

現在武功具有七種美德,而我對晉國用兵不滿足任何一條,用什麼來昭示子孫後代?

況且晉國計程車卒都是盡忠為執行國君的命令而死,不褒賞他們也就算了,難道還能拿他們的屍首建造京觀來懲戒嗎?”

楚莊王說完這段話後,就下令將晉國士兵的屍首全部安葬,隨後又在黃河邊祭祀了河神,修建了先君的神廟,向他們稟告了戰爭勝利的訊息,之後離去了。

楚莊王安葬晉國士卒的行為,一方面凸顯了他個人的德行高尚,另一方面也說明了《周禮》的威懾尚在。

但《周禮》畢竟只是針對諸夏國家。

對於莒國這種反覆橫跳於東夷與諸夏間的牆頭草來說,就算他們被梟首,也沒什麼人幫他們說話。

就像是宋襄公當初會盟時拿鄫子祭天一樣,像是莒國、鄫國這些邊緣的夷狄國家,如果安分守己還且罷了。

但只要稍有不慎,激怒了諸夏國家,他們動起武來只會比夷狄更加野蠻。

明明是魯軍的凱旋儀式,但宰予手裡端著這麼滲人的玩意兒,實在是提不起多大的興致來。

佳人們接連不斷的向宰予拋來花環錦簇,可卻遲遲不見他回應,因此紛紛出聲嗔怪他不解風情。

宰予心裡叫苦連連,想和她們解釋吧,這事兒說來話長。

直接掀起托盤的紅蓋頭,用事實說話吧,這行為實在討打。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宰予乾脆拿出當年魯國賢人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氣度來,就當賣一個正人君子的人設吧。

曲阜城內的街道上,花香瀰漫,就當宰予以為自己的鼻子快要被燻得失靈時,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魯國公宮。

公宮的衛士們在高階上,從高到低一字排開,居於正中的是一臉莊重的魯國上卿叔孫州仇。

他奉國君之命,在此迎接魯軍大勝凱旋。

季孫斯、孟孫何忌等人連忙走下戰車,來到叔孫州仇正前方拜道。

“得蒙皇天后土垂憐,文王武王庇佑,季孫斯(孟孫何忌),得勝歸來!”

叔孫州仇微微點頭道:“賀!”

立於公宮左右的樂官得到命令,鼓瑟和絃,奏響凱旋之音。

季孫斯、孟孫何忌再拜言謝。

叔孫州仇高聲傳令道:“奉國君之命,召大功之人,入公宮受賞!傳季孫斯、陽虎、卞莊、宰予、仲由上殿!”

幾人聞言,紛紛下車行禮:“遵國君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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