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只要三桓一日不除,孔子只要一日不放棄他維護國君的主張,那麼就永遠沒有在魯國受到任用的可能。

而陽虎的出現則是個異數。

陽虎趁著季氏老族長季孫意如去世的混亂,發動兵變控制了季氏家族。

但他本人出身低賤,只是季氏的一個家臣。

而以家臣身份總攝魯國相事的行為,從法理上也實在講不通。

所以,他才急需請出孔子為自己打掩護。

也就是說,在魯國有能力並且有意願請孔子出山的,也就只有陽虎一人了。

這完全是現實意義上的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

其中的種種勾連,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身為儒生,子貢的心裡還是邁不過仁義道德的門檻。

他說道:“陽虎居心不良,在這種時候讓夫子出仕,難道不是把他往火坑裡推嗎?”

宰予搖頭道:“子貢,你向來欽佩夫子的品行。難道你認為夫子會屈服於陽虎,幫助他去做一些無禮無義的事情嗎?

而且陽虎請夫子出仕,本就是想借夫子的好名聲來遮掩自己的汙名。

既然他看重的是夫子的名聲,那麼陽虎想要維護夫子的高尚行為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想方設法陷夫子於不義之地呢?”

宰予的話乍一聽來並不中聽,但子貢細細一想,好像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陽虎要的就是好名聲,如果夫子的德行毀壞了,那麼他請夫子出仕還有什麼意義呢?

按照這個邏輯推理,陽虎不僅不會為難夫子,反而還會盡力幫助夫子推行德政,以此來彰顯自己慧眼識珠、尊賢尚禮的名頭。

但子貢還是不放心,他追問道:“雖然你說的這些都對。但如果陽虎沒有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該怎麼辦呢?”

宰予笑著回道:“我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如果陽虎能夠及時悔改,那麼他還可以在魯國繼續執政一段時間。

但如果他依舊奉行那套為富不仁的說法,恐怕距離他的敗亡也就不遠了。那樣一來的話,對於夫子,又有什麼影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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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宰予和子貢促膝長談時,陽虎正在學社門外焦急的等候著。

他身旁的黨羽低聲問道:“陽子,您確定孔丘今天會接受您的徵召嗎?”

陽虎的心裡其實也不確定,但他已經使勁渾身解數。一日請不出孔子,他糟糕的輿論環境就一日無法改善。

因此他只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回道:“既然子我說仲尼會來,那他就一定會來!”

陽虎話音剛落,便看見一道寬厚的身影出現在學社大門前。

陽虎喜出望外,趕忙親暱的迎了上去。

“仲尼啊!你可是讓我好等啊!”

孔子態度平靜的先向陽虎施禮,隨後才走了上去:“陽子。”

陽虎聽到這兩個字,頓時覺得自己多日以來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能夠讓孔子稱呼他一聲陽子,這就已經代表了天大的勝利。

他哈哈大笑著為孔子讓開道路,邀請對方坐上馬車:“來!仲尼!你我多年的恩怨,今日一筆勾銷。你敬我一聲‘陽子’,我陽虎必定百倍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