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就這麼死了,下去後見到哥哥們和弟兄們怎麼跟他們說?你們的仇我沒本事報,四哥替我背了鍋我也不敢吱聲。我邢戾已經窩囊過一回了,不能再窩囊第二回。

於是我把那些年攢下的家底,還有幾位哥哥的都劃拉到一起,透過關係送給了武選司的一個郎中,在飛魚衛某了一個總旗的職位。

我想過了,若是繼續留在軍中,就只能聽憑指揮使的安排。他讓我去哪,我就得去哪,這還怎麼給哥哥們報仇。在飛魚衛就自由的多了,我就一點點熬,熬到了百戶,轉為了密諜,能夠名正言順的追查當年那些狗崽子的下落了。這些年陸陸續續抓到了幾批,也算是收了點利息回來。”

說著,邢戾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去到床邊從床底取出一個木盒。

回到桌子邊,將木盒橫放在雙膝上,粗大的手掌像是撫摸美嬌娘一般,溫柔的在木盒上劃過。

“給老弟你開開眼,嘿嘿。”

說罷,邢戾將木盒調轉方向,正面對著顧清,然後開啟了盒蓋。

盒蓋開啟後,率先是一股腐臭夾雜著生石灰的味道撲鼻而來,燻得顧清差點沒直接吐出來。

等看清木盒裡裝著的東西,終於是再也忍不住,扭頭就跑出了房間。

迷迷糊糊的九棍又一次被驚醒,一直攥在手裡的九節鞭剛要打出去才看清是顧清。

“怎麼個情況?”

九棍疑惑的問道。

難道是談崩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嘛。

顧清一手捂嘴,一手朝九棍擺手示意無事,腳下卻是沒停,衝到後院扶著牆根就嘔了出來。

顧清不是沒見過死人,當初在上都警署法醫室裡看到葉小曼的屍體被開膛破肚時,雖然胃裡也有反應,但不至於到忍不住吐出來的程度。

實在是剛剛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加上喝了些酒,胃裡脹得慌。

吐了個乾淨,胃裡舒服了些後,顧清重新回到房間。

木盒子也沒合上,敞開著放在桌邊。

邢戾看一眼木盒子裝著的物什,端起杯來喝一口酒,一臉的滿足。

顧清坐回到座位上,反應已沒有剛剛那般大,伸手數了數盒子裡的物什,

那是三十多個顏色各異,形狀大致相同的鼻子。

人的鼻子!

有些新鮮的甚至還能看到刀子切割時造成的鋸齒狀創口。

一共三十七個鼻子,代表了三十七條人命。

“你每天晚上就躺在這些東西上面睡覺?不做噩夢嗎?”

顧清不可思議的問道。

“噩夢!哈哈哈,現在沒這些東西陪著我才會做噩夢呢。有了這些東西,我跟六位哥哥和六百八十九個弟兄的冤魂,也就多少有了些交代。不過還不夠,大大的不夠啊。”

邢戾哈哈笑著答道,眼角卻又泛起了一些淚花。

“所以,盜竊府庫的這些妖道就是五年前的吳王餘孽?你是一路追蹤而來?不對啊,我聽說你開這間客棧有三年多了,期間未曾長時間離開過,難道是正巧碰上的?”

吳王餘孽顧清猜應該就是那位曾與乞丐皇帝爭天下的私鹽販子的部下。

“幾年前我收到訊息,當年的那群狗崽子擔心被剿,已經化整為零分散到了各處。據說是要籌集軍資,意圖東山再起。文登府乃是產糧要地,民間富足。我就想與其四處搜尋,不如守株待兔。若能抓到一兩個重要角色,然後順藤摸瓜摸到他們的老巢,再將其一鍋端個乾淨,豈不快哉!如今看來,我選的地方果然沒錯,哈哈哈。”

說道得意之處,邢戾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

“只怕八哥把這事想簡單了啊。”

顧清這時卻是潑了一盆冷水下來。

來找邢戾之前,顧清的本意是多拉些幫手好去對付妖道。

可聽了邢戾的話後,之前一直困擾在心頭的一個疑惑卻是解開了。

那夥妖道為何要盜竊府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