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呢,銀霄沒有傘,”宋繪月轉身去看佛像,“再說你我的事,佛祖聽得,銀霄也聽得。”

黃文秋心想:“佛祖兩個石頭耳朵,一張石頭嘴,聽沒處聽,說沒處說,能和銀霄一樣嗎?”

然而他不想在這些小事上爭論,從懷中取出十張交子:“表妹,這是一百兩,你收下,是我謝你當年給我茶引的恩情,你從前年幼,說的話也兒戲,結親的事就當沒有說過。”

宋繪月回頭看他:“我六歲以後就不說兒戲話了。”

黃文秋承受不住她的逼視,別開頭去:“感情之事,怎能兒戲,況且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私下裡定下,總歸不對。”

宋繪月反問他:“那你和羅慧娘郎情妾意,對還是不對?”

“你!”黃文秋一張臉漲的通紅,“你休要胡說!我就是不想再跟你胡鬧,你別牽扯別人!”

宋繪月笑了笑,看起來是個和和氣氣的好孩子,說的話卻無比尖銳。

“不要吃了幾天飽飯,就忘了你窮的時候,你省試遲遲不過,險些書劍飄零,遊走四方,請我幫忙弄一張茶引,購銷一百斤上等片茶,現在你的金銀要用秤來收,就想過河拆橋?”

黃文秋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富貴久了,過去的困頓再被人提起,就好像在大街上衣裳叫人扒光一樣難堪。

怒火騰騰而起,從腳底一直衝上腦門,他把手中銀票朝宋繪月扔過去。

“放屁!你不過給了我一張茶引,後面的富貴都是我自己經營來的!難道為了這一張茶引,我要賣身給你!就你這古怪性子,誰娶了你都是侮辱門楣!你......”

“啪”的一聲脆響,打斷了他的話。

銀霄將他半邊臉都扇的紅腫起來。

黃文秋捂著臉,咬牙切齒地盯著銀霄,意欲還手。

然而剛一揚手,銀霄便抓住了他的手腕,任憑他如何掙扎,都掙不脫桎梏。

他怒目相向,卻見銀霄和他所見石像一般,長眉鳳眼,全是雕刻而成,就連呼吸也和石像混雜,無情的令人害怕。

黃文秋在一瞬間虛了下去,敢怒不敢言。

這裡是荒山破廟,銀霄是虎狼之子,若是宋繪月愛而不得,起了殺人的心思,他豈不是要折損在此。

玉石何必與瓦礫相碰。

忍辱負重般卸下火氣,他對宋繪月道:“表妹,我不愛你,你嫁給我也是蹉跎一生,我一直不去你家提親,也不會有人給你主持公道,你為何不拿了銀子,和我好聚好散?”

“這一生是我自己過,蹉跎不蹉跎,和嫁給誰有什麼關係?”宋繪月彎腰掃開蒲團上的銀票,跪了下去。

她雙手合十,潔淨漂亮的面孔在佛像注視下靜止了,心神也一同跟著沉靜,唯有漆黑的瞳仁在昏暗光線下散發出細微的光。

銀霄鬆開黃文秋的手,一腳踢中他的腿彎,將他踢的往前一撲,也跪了下去。

他想站起來,銀霄卻一腳踩住了他肩膀。

這一腳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氣,黃文秋的膝蓋連一分一毫都無法移動了。

他無法忍受膝蓋幾乎要粉碎的痛,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松、鬆開。”

銀霄面無表情,沒有任何鬆動。

“佛祖保佑我一家安樂和美,母親看到我嫁人,也會身體康健,百病全消。”

拜完佛,她站起來,想了想又在黃文秋面前蹲下。

“今天是初八,十二那天,我見不到你家登門提親,你就從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吧。”

“你為什麼非要咬著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