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爺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到這裡來,”胡金玉低聲和宋繪月介紹這位寬爺,“他言談舉止都很斯文,也不是隻做我們胡家的生意,只要願意出錢,他都會帶去夏州,或者帶東西過來。”

寬爺原來是個讀書人,憑藉著自己平平無奇的資質,寒窗苦讀二十載,在第六次科舉之後,終於中了秀才。

考上秀才之後,他揚眉吐氣,認為自己是大智若愚以及大器晚成,堅持要在科舉路上做出一番屬於自己的成績。

他繼續奮發圖強,考了十年,最後連個屁都沒考出來。

至此寬爺也意識到自己在讀書上的前途是一片黯淡,於是轉而想要經商。

他找到自己的兄長——他的兄長是位師爺,把自己那一番事業經營的風生水起,生財有道,日進斗金,是位受到達官貴人喜愛的人財。

寬家大爺對自家兄弟感情深厚,見弟弟找上門來,當即支出本錢,讓弟弟拿去經商。

寬爺淚別兄長,再次發憤圖強,努力經商,把自己那一筆不菲的銀錢經營的血本無歸,只好厚著臉皮回去找哥哥要了一筆銀錢。

寬師爺毫無怨言地又出了一筆銀子,這回寬爺拿著銀子,將銀子一分為二,先投了一艘出海的大福船。

嶄新的福船乘風破浪,直掛雲帆濟滄海——出碼頭就沉了。

寬爺是個有良心的人,見哥哥的血汗錢讓自己揮霍一空,立刻不敢再做生意,拿著剩下的銀子沒了主意,花也不是,不花也不是。

反倒是寬師爺不計較弟弟的失敗,而是又給了他一筆銀子,並且給他出主意,讓他到夏國去做一本萬利的生意。

寬爺拍著胸脯保證一定不負兄長厚望,躲躲藏藏來到夏國,第一筆生意還沒做完,就聽到噩耗,自己那天底下第一好的哥哥因為販賣私鹽,慘遭斬首棄市。

想到哥哥這一輩子對自己從來沒有苛責,如今交代自己的最後一件事,自己一定要做好,於是就留在夏國,前後跟了三個販賣青白鹽的大哥,大哥們下場都不太美妙,寬爺沒有辦法,自力更生,反倒是闖出招牌來了。

現在每逢初一十五,寬爺就要燒上一座金山銀山給哥哥,又把那紙牛紙馬紙人燒上幾車子,就想讓哥哥在地下過的好一些。

宋繪月聽完一段兄弟情深的故事,心想寬爺怎麼沒去張家克一克張旭樘?

真是可惜。

胡金玉又道:“到了夏州,寬爺會帶你去南疆榷場,看中賣鹽販子後立下文書,定下往來接貨的時間,就可以回來,一應報酬,你告訴寬爺照舊即可。”

說完,他取出錢匣和地圖給宋繪月:“一見到寬爺,你就把這匣子給他,買主不用熟臉,恐怕是和夏國什麼人有罅隙,怕萬一讓人順藤摸瓜找出來,寬爺見了匣子,就知道該怎麼辦,你自己小心,不要漏出什麼口風,天一黑,寬爺就到。”

宋繪月再次認真記下。

胡金玉拆開包裹,帶走自己所要用的,帶著十個人返回,又回頭看了一眼。

他見宋繪月坐著沒動,其餘人都離她遠遠的,心裡有些不忍,卻又沒辦法,只能打馬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