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陽剛之氣的男子們讓這一道身影嚇出了毛毛汗,連夜色都顯得陰森起來。

胡金玉回頭看了片刻,總覺得這個輪廓有幾分熟悉,有種異於常人的筆直和硬朗。

他很會記人,只要是到過榷場的人,讓他看上兩眼,不管隔多久再來,他都能認識,眼下這道影子模糊到了如此地步,他依舊覺得眼熟,且走且想,隨後回過頭去看了宋繪月一眼。

宋繪月神情自若,見胡金玉回頭看她,便側頭對上胡金玉的目光:“小當家有事嗎?”

胡金玉聽她說話,一口一個小當家,可若是細細分辨,就覺得她語氣中有種從小到大發號施令慣了的氣勢,讓人不得不回答她的話。

“那個人,”他回身一指遠處的影子,“是不是你的兄弟?”

眾多目光一瞬間全都看向了宋繪月

宋繪月很冷淡地點頭。

這一點頭,把隨行的男子們全都點了個透心涼,連帶著宋繪月也成了鬼魅似的一個人,很有幾分不好惹。

到了此時,男子們都以為是銀霄不放心宋繪月,要護送一段路,哪知胡金玉忽然又問:“老潘是不是他殺的?”

宋繪月沒有點頭,但是也沒有搖頭,只是若有所思的往後掃了一眼。

本就安靜的隊伍成了一片死寂,宋繪月的目光從大眼睛裡射出來,是一簇簇不動聲色的寒光,目光所到之處,立著的人馬便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他們想起了那個過火的玩笑,同時暗暗的想自己有沒有說過難聽的話。

胡金玉看著那條黑影,心想老頭子這回怕是看走了眼。

他們只知道宋繪月缺銀子,同時膽子大,是軍戶,總是接送她的男子是士兵。

他們透過她和氣的面容,往下窺視了一點,把她想象成可以利誘、可以操縱、可以掌控的,但沒想到她是深潭,深不見底,她和她那位追隨者都是心狠手辣的狼崽子,殺人不眨眼。

老潘只是逞了口舌之快,就慘死刀下,要是這位小娘子一個不慎,死在了夏國,她的這條尾巴會不會把他們胡家給血洗?

胡金玉認為會,這條尾巴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心計——能夠潛藏這麼久,一刀斃命,不留痕跡,又不動聲色地跟在他們身後,簡直有了高深莫測之感。

他又想這小子殺了老潘,不僅是在教訓口出不遜的老潘,同時也是在震懾自己,要讓他們將宋繪月平安帶回來。

他的心思在宋繪月和銀霄身上來回了好幾趟,最後沒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結論,不再言語,只是悶著頭走。

而宋繪月縱然擺出了一副老實像,其他人卻都不敢輕舉妄動,避之如蛇蠍,再次啟程之後,全都閉緊嘴巴,隔開宋繪月一段距離,又頻頻回頭,想看看銀霄是否還在。

銀霄並沒有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等到天色微明之際,他便消失了蹤影,他消失之後,這種壓迫才漸漸消失。

從定州到到代州,一開始荒野,野草盡數枯死,只留下粗糙的根莖半埋半露,馬跑的很快,之後便有了山路,開始崎嶇不平,馬穿梭其中,速度變的非常慢。

進山之後,山林阻擋住了狂風的肆虐,但是雪更大,水汽變多,山林樹梢上全都是冰稜子,連撥出去的熱氣都在半空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