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鈍如張旭靈,也聽出了嶽重泰的弦外之音。

嶽重泰是擔心陛下得了急病,張貴妃把持著後宮,張相爺把持著前朝,對今上的病情隱而不發,只等今上一駕崩,便要停屍不顧,與晉王束甲相攻。

既然今上無恙,嶽重泰便不再追問張家要定州兵馬的用意,氣氛越發祥和。

福地禪房中,已是一片疾風驟雨,銀槍寒芒在黑暗中交織成一片星光,朝著銀霄疾馳而去。

銀霄浴血奮戰,一杆長槍正中他左肩頭,他無動於衷,握著槍柄,拉過這名藏在暗處的敵人,換刀在左手,一刀抹了此人的脖子,鮮血噴湧而出,濺了他滿臉,和他的鮮血一起往下滴,睫毛上都挑滿了血珠子。

他沒有去擦,一腳將屍體踢出去,替自己擋住兩把刀來勢洶湧的刀,隨後丟開尖刀,雙手握住槍身,用力往外一拔,調轉槍頭,橫掃千軍,一槍捅進了一人的心窩。

與此同時,一杆長槍自屋頂直奔他而來,銀霄旋身躲避,長槍借力劃出去,替他掃蕩周遭阻礙,然而還是有漏網之魚,又有槍頭點上了他的大腿。

他腳下一滯,手上力道不減,殊死搏鬥。

一切打鬥都只有沉重的風聲,沒有慘叫,也沒有悶哼,死士倒在地上,血從他們身下蔓延出去,又和銀霄腳下的血匯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副激烈而又靜默的景象。

天空中月亮已被濃雲遮蔽,雲層彷彿是被潑了墨,越發低沉,兩道閃電劃過,照亮了銀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臉。

殺人、人殺,屍山血海、血海屍山。

他的動作越來越凌厲,長久的打鬥,已經開始消耗他的力氣,他只能加快速度,以此制敵,長槍在他手裡滾成了一圈銀光,人和槍成了密不可分的一體。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在他受傷之時,有一條腿忽然掃向了他的肩頭。

天空中爆發出巨大的驚雷,掩蓋了骨頭碎裂發出來的清脆“咔嚓”聲,銀霄持槍的右手猛然往下一墜,長槍跌落在地。

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轉而以左手握住殺向自己胸膛的長刀,手掌立刻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他捏住刀鋒用力扭轉,對方也是寸步不讓,緊握刀柄,一息之間,又是一聲“咔嚓”聲,對方手腕生生讓銀霄扭斷了。

銀霄奪過刀,握住刀柄,抬手便插入身前一人腹部。

腹部柔軟,足以沒過這把長刀,銀霄沒有將刀拔出,反而用盡力氣向前推著那人走,刀鋒穿透此人腹部,從堅硬的脊骨中殺出,把另外一人像串糖葫蘆似的串了上去。

只是後背無人替他守護,轉瞬之間就捱了重重一刀。

外面轟然一聲,下起了豆大的雨點,泥土、草木氣息奔騰而上,遮掩了這裡散發出去的血腥氣味,本就不大的動靜也被徹底掩蓋。

銀霄感覺身上的血和雨水一樣無窮無盡往外流淌,頭暈眼花了一瞬。

就這一瞬間的遲鈍,銅鶴便抓住了機會,一腳踹上了他的心窩,將他踹的往後跌倒。

隨後他越過那群死傷不明的屬下,直奔銀霄,對著以手撐地,上半身抬起來的銀霄再次出腿。

銀霄俯身,以後背接住了這虎虎生風的一腿。

死士們如同行屍走肉,站在銅鶴身後,既不為自己的夥伴死去而傷心,也不為自己的傷勢感到疼痛。

他們只知道命令是抓活口,銅鶴出手的時候,他們就不能再動作——否則銀霄就要讓他們活活的殺死了。

在銅鶴餘力未消之時,銀霄提起一口氣,一個鯉魚打挺從血泊之中起來,挺起胸膛承受了銅鶴的雙拳,左手迅疾如電,也以拳頭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