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錯金虎符,上有銘文:“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定。凡興兵被甲,必會君符,乃敢行之。”

先帝在時,意識到定州為國之門戶,在定兵眾龐大,已經隱有國君無法管控之憂,便廢棄皇帝和將軍一人一半的定州虎符,改為只有皇帝才能發令的十二字金牌,凡欲動用五千以上人馬,都要急報樞密院,由皇帝發十二字金牌,方可動。

虎符就此作廢。

然而真、定兩府,兵權過於龐大和複雜,皇帝調動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在兵將私下之間,還認著虎符。

虎符落到嶽重泰手中,已有多年,守在定州的兵將,依舊是他的兵將,也是他在樞密院屹立不倒的原因。

現在張瑞要走一半,意味著張家能調動定州兵馬,若是不拿出足夠的東西來換,嶽重泰根本不可能放手。

張瑞笑道:“十萬兵馬,用丹書鐵券來換如何?”

嶽重泰面上一滯,似笑非笑道:“開國之物,我們如何能得?”

“雖不是,卻也相差不遠。”張瑞回頭看了一眼張旭靈。

張旭靈深知自己前來,便是做那小廝行徑,低眉順眼地從椅子後面取出一個兩掌寬,一掌高的檀木箱,開啟之後,從裡面捧出一卷黃紙。

黃紙輕飄飄的,張旭靈卻絲毫不敢大意,就怕黃紙損毀,比抱他那兒子還要精心,一路送到張瑞面前。

張瑞接在手中,翻開來,鋪在桌上,給嶽重泰看。

嶽重泰垂目看去,就見這黃紙乃是中書舍“錄黃”的紙張,上面都是今上天語,當即目露精光,往下看去。

“樞密院樞密使嶽重泰......揚我大國國威......念功之旨,永將延祚子孫,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可加責。”

看過之後,他目光微顫,隨後壓下心頭激動,對張瑞道:“今日中書省鎖院草召,聽說還有中書舍人覺得聖上旨意不符法度,因此封還了陛下詞頭,不願草詔,眾人猜測不已,甚至認為是陛下要讓貴妃為中宮,難道就是為了這份詔書?”

張瑞點頭:“最後是次舍人草詔,今上御畫,錄黃行下,宣行舍人秘密送去了給事中,給事中已經書讀,明日早朝,便會宣召。”

嶽重泰往後仰靠,目光所及之處,是照堂澡井上彩繪的各色佛像,盯著這些佛像沉吟片刻,他道:“這詔書,只有一份吧。”

文、武二府,只能有一府拿這份詔書,否則兩府聯手,就該改朝換代了。

張瑞點頭:“藉著黃河清這個祥瑞,我提議今上大赦天下,又封賞功臣,事情便已經成了。”

嶽重泰道:“你為何不讓今上封賞張家?”

張瑞在濃郁的茶香中嘆息一聲:“臺諫能論列政令得失,也能審查詔書、追改詔書,若是封賞張家,明日臺諫便又要撞在龍柱上,問陛下這天下到底是要姓張還是要姓李了。”

嶽重泰笑了,將虎符拆開一半,推向張瑞:“有這份詔書,足夠了,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句,陛下身體可還好?”

張瑞收起虎符:“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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