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心酸之中又帶著一絲希冀。

總算是又有了一個家,不管大爺變成了什麼模樣,也終歸是回到了家裡,回到了他們身邊。

大爺要是一輩子不醒,她就伺候大爺一輩子。

只要一家子能在一起,比什麼都強。

至於可惡可恨的張家,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最大的能耐也只有在眾目睽睽之下去潑糞水,這麼多人看著,張旭樘也不敢拿她怎麼樣,可更多的,她就做不到了。

這些都得大娘子去做。

“老譚,我去接他們回家,你去買鐵鍋、爐子,還有菜刀剪子通通要買,你快去,等我回來了就開火。”

譚然一路跑著去了,林姨娘鎖了門,放好鑰匙,也去了祖大夫家。

一到祖大夫門口,她就看到門外多了兩個身穿短褐的下人,進門一問元元,才知道竇知府來了,正在和大娘子說話。

外面是冰天雪地,這屋子裡卻是熱氣滾滾,炭火有好幾大盆,專門烘著架子上的草藥。

竇曲山享受了草藥的待遇,熱的滿頭冒汗,扛著一張沉痛的臉,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他看著宋繪月,慢吞吞開了口:“張相爺的意思,是以和為貴,令弟的損失,張家賠償,另外還會賠償一筆安家費用。”

具體是多少,張旭靈沒有透露,不過想要息事寧人,這是一筆不菲的錢財。

而宋繪月仰面朝天的靠在太師椅裡,椅子闊大,顯得她纖細嬌小,屋子裡確實太熱了,熱的她兩頰通紅,臉上一道細長的疤痕就變得顯眼起來。

竇曲山一露面,宋繪月便認出了他。

是當日在地俊義橋好心提醒他們去宅務店賃宅子的人。

只是當時竇曲山走的匆忙,宋繪月未曾細看,此時見了他,就見他那張臉始終是愁眉不展,眉宇間帶著悲痛之意,似乎是遭受過巨大打擊。

這打擊帶走了他的笑臉,讓他除了直挺挺的坐著,連一個虛偽的笑都擠不出來。

她倒是衝著竇曲山笑了笑,只是笑裡藏刀,滿是殺氣,讓竇曲山越發的笑不出來了。

“竇相公,拐帶是要問死罪的,張相爺想要買的是張旭樘的命,一筆安家費又能算的了什麼?”

竇曲山點頭:“張家二爺的命自然是很貴的,只可惜拐帶之罪不好判,若是好判......”

說到這裡,他的嗓子忽然成了一面破鑼,好些話說不出來。

他看著宋繪月這個小姑娘,他女兒離開家的時候,也只有她這麼大。

簡直還是個小孩兒。

只是模樣雖然是個小女孩,可神情卻已經偏於老成,從頭到尾都很冷靜,沒有吵鬧,也沒有哭哭啼啼。

竇曲山掂量著自己的心事,最終還是決定搏一搏。

“宋大娘子,”他清了清嗓子,“張相爺那裡,我不多說,你自己考慮,今天我來,是有一樁事想要請你幫忙。”

宋繪月道:“您說。”

“我想投靠晉王,”竇曲山說的很直白,“本想投拜帖,可如今想見王爺的人很多,王爺卻全都回絕了,我想請你搭橋牽線,一來讓王爺見我一面,二來也能掩人耳目。”

這番話從張旭靈離開之後就在他心裡徘徊。

“我以為你是張家的說客。”宋繪月垂著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