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他們未曾見過晉王,也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晉王今日穿一件白色窄袖圓領袍,裾飾袍子一角掖在腰間,頭髮用軟紗唐巾束起,外面罩著件鶴氅,上以銀線繡一隻展翅而飛的白鶴,鶴氅鼓滿了風,白鶴高高揚起,彷彿是要乘風而去。

一行人奔至張家門前,方才勒馬滾鞍。

晉王翻身下馬,將馬鞭扔給黃庭,把掖起來的衣角放下,一撣前袍,雙目暗藏神光,射向站在人群前方的張瑞。

張瑞只穿了件細布月白色道袍,腰間繫著同色布帶子,頭髮用一根木簪綰起,神色和煦,宛若出塵之士。

因今上喜文人名士,京中打扮都是俊逸脫俗,越是貴人,越是要飄逸,如晉王這般華美者,幾不可見。

然而眾人一見晉王,都不得不在心中暗歎一聲皇家氣度,理當如此。

如此神儀,貴不可言,若是站在臣民之中,必能令人信服。

張瑞目光微動,陰沉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微微一笑,上前半步,領著眾人叉手作揖:“王爺,下官有失迎迓,實在是罪過。”

晉王含笑,拾階而上,掃了一眼賓客:“不必多禮。”

他身後那些門客也嬉笑著跟了上來,護衛和內侍訓練有素地跟隨在兩側,很快就將張家大門佔據。

賓客們被迫讓出道路,紛紛立在了臺階上,仰著腦袋看晉王和張相爺。

張瑞側身道:“王爺,裡面請。”

晉王抬腿往裡走,同時問道:“相爺有喜事?我今日在城外打獵,倒是不知。”

眾人一時不解,面面相覷起來。

晉王不是給張相爺道喜來的?

還是明知故問?

張瑞心知晉王必有來意,絕不會是為了賀喜,便十分有耐性的回答:“是我今日得了嫡孫。”

晉王沒有接話,及至在太師椅上坐穩了,他才笑道:“相爺坐下說話,我來的匆忙,不曾備禮,黃庭。”

黃庭立刻垂著雙手上前半步:“王爺。”

“今日的獵物都送給張相爺做賀禮。”

“是。”黃庭退後一步,衝著離他最近的內侍做了個走的動作,那內侍便悄無聲息地離去。

張瑞先是因為晉王突然到來而驚訝,如今又被晉王送了血淋淋的一堆死物,當即深吸一口氣,無法作答。

張旭靈也搞不懂這位王爺到底是怎麼回事,看爹和老二都不吭氣,自己也把嘴巴緊緊閉上,一言不發。

他們父子三人不開口,其餘人等也不便說話,只是不請而坐,又坐了滿滿一堂。

有那憋著尿還沒去撒的,抖著腿都不肯離去,勢要看看晉王和張相爺這一番交鋒。

片刻後,張旭靈接到張瑞的眼風,立刻起身,笑著勸茶:“王爺請喝茶,家中都是粗茶,不比潭州乃是產茶的地方,王爺見諒。”

晉王笑了笑:“我不喜歡喝粗茶。”

張旭靈只能默默將那點心推了過去:“這點心倒是很精緻的。”

晉王依舊是不笑納,不鹹不淡地坐著。

張旭靈硬著頭皮問:“不知王爺前來,是為了什麼?”

晉王微微一笑:“我來找你們家的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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