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林清玄的吩咐,一股柔和勁力將趙諽托起,他心頭一凜,忙擦乾淨眼淚,恭恭敬敬的說道:“恩師您讓弟子匡扶江山社稷,弟子已經做到了,可是弟子還是能力不夠,若非您老人家親自出馬,恐怕不能這麼容易折服蒙古,奪回故土,中興華夏。”

林清玄輕輕搖頭,道:“攤上這樣的朝廷,你能做成這樣已是實屬不易,不過為師也只能最後幫你這一次,以後大宋是自取滅亡,還是被人取而代之都是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趙諽臉色一變,恭敬道:“弟子明白,弟子只是想著如今大事已成,想要將皇位傳給熾兒,然後跟隨在恩師身邊伺候,聽您教誨,不知弟子還有這個福分嗎?”

林清玄冷哼道:“你我師徒之間何必試探?你當真捨得放棄一國之富,天下權柄來伺候我個老道士?痴兒,你想學長生之法,卻不知捨不得,放不下,如何能載營抱一,長生久視?”

趙諽聽出了恩師的不滿,但是他執掌天下權柄已有數十年,早已忘了跪下叩頭,伏低做小滋味,如今若不是忌憚恩師是活神仙,有著天降雷法的神通和延壽長生,昇天做仙的法子,自己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來磕頭叩首了。

雖然被恩師訓斥了幾句,但是趙諽還是乾笑一聲,道:“恩師慧眼如炬,弟子莽撞了,弟子此次前來一是拜望恩師,二是祭祀祖師,三是昭告天地弟子已經再造華夏了。

弟子還準備下詔加封您為祖師帝君,受萬民祭祀,請您入太廟,以後大宋皇帝繼位都要先祭祀天地社稷和祖宗,您是師祖也是祖師爺,以後我的子子孫孫都是您的孫兒們,自然也要祭祀您。

您老人家交代弟子做的弟子都勉力去做,您老人家的教誨弟子銘記於心,不敢忘卻。

只是近來年紀一大就多了些小毛病,弟子之前忙於國政軍務,本門武功練得也不到家,只恐不能長久為國,懇請恩師慈悲!”

林清玄自然知道趙諽來的目的是求得長生之法或長生之藥,總之天下的皇帝君主不管是英明之主還是暴君獨夫,文武雙全和長生不死都是他們的必備慾望。

趙諽如今年近七旬,又剛成了大宋的光武帝,得知自己“下凡”了,說是感謝拜見,實際上就是為了求得長生之法和靈藥。

林清玄早就知道趙志言會變,在讓他入朝做汝南郡王的時候就早就猜出來了這個弟子將會失去道心,變成了精研帝王心術的帝王,此時看著趙諽真的利慾薰心,在自己面前也沒有顯露一丁點的真心,他就失望的閉上了眼睛。

“夜色已深,官家還是下山去吧,等到明日祭祀結束,貧道傳你長生之法。”

趙諽聞言大喜,恭恭敬敬的叩首後才帶著太子趙熾起身退下。

等到趙諽父子倆離開後林清玄才回轉草廬。

李莫愁早已在蒲團上睜開了眼,壓下真氣上前握住林清玄的手,柔聲道:“林郎你生氣了?”

林清玄輕輕搖頭,道:“生氣倒也算不上,不過是惋惜志言失了道心,我的弟子中資質悟性裡本來他是最好的。

說起來是比志平還要有希望練成太始經,算是能繼承我一半衣缽的唯一弟子了,可惜他沒能把持住……

如今機緣散盡,全真教內弟子千萬,卻無一人能得我的真傳……可惜……”

李莫愁聽的心頭一酸,她知道自從孫德生師哥走後,全真教內就再沒有什麼人和事能讓自己的林郎掛念介懷,現在原本賦予厚望的弟子也面目全非,他定然是心中不舒服了。

想了想,李莫愁微笑道:“師哥你不必可惜,咱們教中雖然沒有可堪打造的弟子,難不成天下間就沒有?我看華山上跟著少林和尚的少年就不錯,明兒也不錯,這樣的才俊還能少了嗎?咱們再去找一個你傳下畢生所學不就是了嗎?”

林清玄輕輕搖頭,道:“我是全真教主,全真教數萬弟子都是我的弟子,神功都已傳下,誰有緣法誰就能練成,至於說找尋天資卓越的才俊親手調教,我早已沒有這份心思了。

你說那個少年不錯……我看他可不是不錯了……

若是我估算不錯,此子早晚能成為我道家承前啟後的人物……”

李莫愁見林清玄確實心情平和,這才放心的暗自鬆了口氣,然後說道:“師哥你不喜歡趙志言了,明日咱們也就不必見他。”

林清玄微笑道:“他雖不再是我喜歡的弟子,卻是我喜歡的皇帝。

也罷,總歸還有師徒情緣,明日祭祀罷我將太素化生功傳給他,能學多少看他造化吧,自此以後我就好生調教志平武功,爭取三年之內讓他能練成神功吧,如此他來接任教主我也能徹底放心了。”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那裡討,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

林清玄說完就開始低聲吟唱,聲音高低起伏,流露出了對一切都不再掛懷的灑脫。

李莫愁定定的看著林清玄,面帶微笑,眼睛也亮晶晶的,只覺得世上的仙人自己從來都是聽說,未曾見過,若是真的有神仙,那一定就是林郎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