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聞言,卻沒有半分上前的意思,仍是站在原地不動。

她與陵光君之間隔著一座金籠,籠中端坐的少女似乎也知她不會進來,此時見她未動也不介意,兀自說著。

“這枚棋原本該在此處,可方才雀目閃動,天駟虛晃,我眼見著,這棋子竟變了位置。”

陵光君面前置了一方碧玉棋盤,棋盤上滿是琉璃棋子,卻因樑上燭火的緣故,或玄或青,顯出不同色彩來。

“此作何解?”嬌媚女子又問道。

陵光君站起身來,寬袍大袖拖在地上,隔著金籠與那女子對視:“讓唐明逸來見我,我與他說。”

陵光君的聲音天然清脆,絲毫沒有陰鬱之色,這本應是如此年紀的少女常有的狀態。但在此情此境當中,反倒顯得有些異樣了。

那女子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有多大的威能,不敢輕視,只是面色卻有些為難,道:“二皇子不在連州。”

“他在哪與我無關,我要他來見我。”陵光君語氣沒有變化,神色也如常,又仔細看著那女子的眼睛,似在謀算些什麼,接著補了一句,“你可聽明白了?”

那女子渾身一凜,未敢再言,低頭稱了句“是”。

陵光君得到了回應,這才滿意,又反身坐回到棋盤前,手也不動,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玄青棋子。

可那女子還站在原地未動分毫。

“還有事?”

見陵光君發問,那女子才鬆了口氣,道:“昨日各郡上請入京的學子都已經到了連州,內給事已經一一看過了,共九十三人。”

“才貌呢?”陵光君問道。

“這些學子各郡都已查過。昨日入京後,左丞考校了才學,我也看過了相貌。二者俱佳的有一十一人,同為上品的有二十五人。其餘也能稱尚可。”女子恭敬答道。

陵光君看了她一眼,似乎來了興致:“馮相,你可有看上的?”

這突然一聲馮相嚇得那女子跪到了地上,語氣更謙卑了幾分,急道:“這一眾學子皆是受陵光君提點而來,盡為陵光君所有,仙兒卑賤鄙陋,不敢覬覦其它。”

陵光君見她如此,道:“你別怕嘛,我只是看著輿盤說,這些人中有你的機緣。”

馮仙兒把頭都埋到了地上:“仙兒的機緣只在大楚國中,只在陵光君掌中。”

陵光君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調笑,道:“你是怕陛下知道?”

說罷見馮仙兒不言,依舊跪在籠外,剛提起來的興致突然就失了大半,也不再看她,只是道:“你既不要,我也懶得再管。罷了罷了,你起來吧。”

馮仙兒這才如獲大赦,又伏了片刻,方敢起來:“這些學子當如何,陛下讓我來請陵光君的意思。”

此時,梁間一隻鐵索無風自動,其中燭火隨之搖曳,四下裡登時光影交錯,映在棋盤之上,卻是輝煥流轉,玄青變換。

陵光君看著棋盤,驀地笑了一聲,道了句:“都閹了吧。”

馮仙兒聽聞此處,渾身一震,隨即馬上稱是,告退了出去。

昭華殿中終於重歸寂靜,少女端坐其間,不大的年紀,卻仿若在此處坐了千萬年。

此時陵光君眼中再無它物,只是盯著眼前的棋盤,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