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靜表明了態度,虞笙自然也不願意自己離開。

衛憐見這二人終於肯留下來陪自己,雖說並沒有顯出安心的模樣,卻也是不再哭鬧了。

而文良等人實在沒辦法花時間再做一番糾纏,於是仍然吩咐了一個暗衛留下,便就要走。

可那暗衛方才領命,已經安靜下來的衛憐不知怎的,忽然又鬧了起來,嘴裡“嗚嗚”的不知要說些什麼,同時也一個勁地搖頭,動靜甚至比方才還要大。

“你又怎麼了?”楚靜原本就站在她身邊,此時更是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縱使眾人不見她表情,也能從語氣當中聽出許多不耐來。

而衛憐仰頭看著楚靜,表情裡面盡是哀求,隨即復又看向那要被留下來的暗衛,表情裡面又盡是恐懼。

這一番模樣,終於惹得在場眾人都於心不忍起來。這姑娘想必是被那李橫舟嚇得狠了,又在一個死去男子的身下藏了太久,這股勁還沒過去,現下見了男子,恐怕是從心裡面就覺得恐懼。

實際上,文良對於這樣的安排心裡面也有不安。

原本兩人留在杏花臺裡,目標算不上大,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

但若三個花娘都在此處,再加上一名暗衛在旁護衛,樓中就有了四個人。單以文良的本領,哪怕四人並不交談,僅憑一些粗重的呼吸聲,就能斷定其中有活口。

而李橫舟這人,從他的手段來看,耳力目力想必都不弱,若是並未被離開杏花臺的人吸引而去,想必發覺樓中尚有人在也並非難事。

而且,衛憐既怕與男子相處,那留下女子或許會好些,然而此次來照應的暗衛當中只有兩名女子,人數本來就少。那李橫舟若是躲在暗處觀察,心裡必然也有個數目,他們出去之後一旦有了變化,恐怕也容易叫他發現。

不過,文良這邊還沒給個準確的回覆,楚靜倒是先一步開口:“差爺,我們姐妹三人留在此處也就罷了,我這妹妹實在見不了外人。而且就像你方才說的,那叫李什麼的兇徒若是闖進來,恐怕多一人少一人,都留不下我們性命。”

楚靜倒是人如其名,現下這種情況,尋常人哪會管那些理智上的權衡,只會叫越多人留下越好。可她方才先是下定決心留下來陪伴姐妹,現下又能定下心思索這件事情的實際情況,著實也是難得。

然而不止楚靜,就連虞笙也來幫腔:“是像楚姐姐說的這樣,而且,我們姐妹對此處也熟悉,躲藏起來未必不能拖延個一時半刻,只要你們速去速回,我們……”

虞笙說到這,忽然停了停,復又說道:“我們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華季在一旁看著,心下清楚,這姑娘實際上並沒有看上去那般無畏,心裡面還是怕的,卻仍是鼓起勇氣做了這番回覆,只覺值得敬佩。

可見文良還不做回覆,楚靜終於轉過身來,眾人這才看清楚,她的手抬到胸口,緊緊攥著拳頭,顯然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

楚靜也不先與文良說話,反倒直接同虞笙去講:“差爺哪是擔心我們?他們是怕沒人留下看著,我們會跑了。”

文良確實擔心這個,之所以沒說出口,一則是眼下這個情況,對方已經足夠為他們考慮了,再說這話難免傷了人心。二則,答應了不讓她們與孫老爺照面,卻沒答應當場放她們離開,此時提出來恐怕也會平白惹來對方的不快,更添了一些麻煩。

卻不想這楚靜先一步講出,文良也就不作否定,只拱手行禮,道一句:“三位姑娘務必等我們回來。”

“你放心吧。”楚靜回道,“我們才有了生機,現在怕死得很。外面還有個兇徒,此時出去亂跑不是找死嗎?”

楚靜說的確實是最簡單的道理,文良也就不再耽擱,再次拱手,認真來說:“請姑娘重諾。”

楚靜也不做多餘的回覆,事情既已定了,包括唐明逸華季在內,眾人一起退出房間下了樓,繼而離開杏花臺,一路往北朝府衙而去。

文良一路之上都在仔細著周圍情況,可並沒有發現李橫舟,也並沒有看到一些多餘的屍體。謹慎防備著的襲擊更是沒有到來。

臨到府衙之前,華季終於意識到,自從出了杏花臺唐明逸就一直若有所思,連句話都沒有,於是就要上前關心一番。

“唐公子……唐公子,想什麼呢?”華季用手肘撞了撞唐明逸的胳膊,跟在旁邊的護衛知曉華季並無威脅,也受了唐明逸之令,輕易不要展現出過度的防備來,於是也就沒有阻攔。

唐明逸緩過神來,只道:“我就是在想,像那楚姑娘,虞姑娘一般的人,這世上到底是多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