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個少女,穿著粉色短袖連衣裙,抹著淺紅色唇膏,一對秀氣的眉毛淡若遠山,一雙撲閃的大眼睛明如秋水。

“我滴親弟弟呦!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能不能別在自家飯館裡打扮成這樣?咱這是飯館,可不是cosplay的秀場。萬一你這樣讓我哪個同學朋友看見了,起了要追你的心思。你讓我怎麼辦?”範同按住腦袋,頭疼不已地說。

“哥,你怎麼也這麼說我?我一直以為你是懂我的。我從小就覺得老天太不公平,給了我女兒家的心思,卻錯配了臭男人的皮囊。我這是在努力找回我自己。哥,你總說理解我,可你能理解我這些苦衷嗎?”範二弟柔媚用手指點了點自己臉上的酒窩,幽怨地說。

“啪”地一聲,範同操手開起一瓶冰可樂猛灌了幾口,接著一股子涼意入腹,用力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其實我和你一樣啊。”

“啊,哥,你也和我一樣生錯了皮囊?”範二弟驚喜地問。

“呸!我是覺得我生錯了人家……”

拎著大份的雞腿飯,範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上壽州近郊的擂鼓山。擂鼓山上林木茂盛,樹種繁多,四季繁花似錦,飛鳥走獸層出不窮,是一個極好的避世消閒之地。每逢夏秋兩季,壽州的有錢人和各類協會常常組織規模盛大的遊山活動,倒也為壽州人的生活平添了不少情趣。

三年前,他認識了他的師父,一位避居於此的修行師。他之所以認定其為修行師,是因為這位師父看起來似乎有三十多歲,又似乎有五十歲上下,而她的談吐卻帶著二十歲少女的天真。對,這位師父是個美女,擁有著常人沒有的知識和本領,不受人間禮法和繁文縟節的拘束,年紀也不會因為世間的風塵而變化,這都是修行師才有的特徵。在範同心中,修行師意味著超脫塵世的逍遙自在,是可以令他擺脫現實羈絆的希望,多少年來他都夢想著尋找一位能帶他入門領悟至道的師父,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直到三年前那決定命運的一天。

當時他抓住了僅有的這個機會,衝到那個白衣女子面前,倒頭下拜,希望她收自己為徒。

“我叫花千樹,以後你叫我千樹師父。”那個白衣女子並沒有拒絕,反而非常開心地接納了他。

當時的範同並不知道,這只是他三年苦役的開始。

“徒弟,今天的飯帶來了嗎?”花千樹一副披頭散髮的模樣,完全沒有世外高人的風采,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範同記得那應該是上個月自己給她洗的。花千樹的屋子裡可謂是充滿了野趣,蛛網密佈,蟑螂橫行,鼠鳴啾啾,髒亂不堪。整個屋子裡唯一干淨的,大概就是花千樹本人的面板。這一點範同始終覺得奇怪,無論環境如何的髒亂差,花千樹身上的肌膚總是光潔如玉、璀璨如新,也許這就是她對於周圍環境不在意的原因。

“師父,您的飯……”範同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將飯菜捧到花千樹的面前。

花千樹吃起飯來那叫一個風捲殘雲,不過片刻大份雞腿飯被她吃了個精光。範同看了看這盤底,乾淨的都不用洗了。每回看自家這便宜師父吃飯,範同都懷疑她上半輩子是不是遭過災。

“徒弟,咱們師徒多久了?十年有沒有?”花千樹打著飽嗝問。

“呃,師父,我們師徒三年了,不是十年。”範同說。

“噢,才三年……”花千樹用力擺了擺手。

“師父,別用‘才’啊。我可按照您訂下的門規,三年洗衣,三年打柴,三年掃地,一年跑腿打雜,該做的都做到了最好。”範同嚇得連忙說。

“嗯?三……三……”花千樹笨拙地伸出手指算了算,“這不是十年嗎?”

“師父,我是幾樣一起幹的。”範同低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