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太大力氣來合攏嘴巴,

鮮血伴隨著穢物狂湧,尖尖的楔頭令人驚心地穿出她的臉頰。

她熱血橫流的臉上卻露出笑意。

那嘴巴她可終於有尊嚴地閉上了。

現在,哥哥來了。

可以給她一個尊嚴的死法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停下了試圖拉動繩索的手。

那手翻轉,在冰冷的城牆磚的縫隙裡,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後腦。

庫蘇麗閉上了眼。

那手緩緩離開蓬鬆的長髮,落在她後腦和城牆之間的一小截鎖金絲繩索上。

片刻停頓。

那一瞬日光如血,塞外的風尖泣狂舞。

他慢慢地,扭緊了鎖金絲。

一圈,又一圈。

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直到那顆曾經美麗的頭顱,慢慢地軟垂下來。

她終於能夠休息了。

他抬頭。

深紅的日光大片大片地潑灑下來。

天地在一片血色中朦朧。

就在這一刻,他聽見懷中的母親,輕微咕噥了一聲。

他低頭,隔著模糊的視線,看見母親似乎在伸手。

不知道是想要摸他,還是最後摸一下庫蘇麗。

他怔怔地看著,不敢去接那手。

這隻手,剛剛終結了妹妹的性命,染了親人的血,如何敢承接母親的撫摸。

那隻手只伸到一半,便墜落下去。

母親在他懷中停止了呼吸。

最後一聲,似乎是個嘆息。

他曾悠遊於異域,只知山花爛漫,不知人間風雪,西戎的小狼主張弓向月,連弓弦的形狀都是一個圓滿。

有朝一日城牆之下,才知什麼叫仇恨疼痛噬人慾絕。

不過一個轉身,那些愛他的人,都已不在。

母親死於懷中,妹妹伏於膝前,父親死去後秘不發喪,屍首扔在大殿之上無人收殮,破碎的屍骨被長槍挑起,散了滿殿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