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娶我嗎(一更)(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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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臟咔嚓咔嚓,碎成了無數片。
……
鐵慈也進了賭坊,沒和蕭競在一桌,另選了一桌坐下了,她又是一種風格,不急不慢,不慌不忙,洗牌出牌手勢熟練,一身的大將風範,從從容容就贏了一小堆銀子,在大家輸得黑臉的時候又會恰到好處輸一把,像舉著一把釣竿悠悠晃晃,賭徒莊家都成了她池塘裡的魚,盯著她的餌擺動搖曳,一個人掌握了一場的節奏。
鐵慈一向自認為不擅賭術,此刻才知道多年在師父牌桌上打磨出來的技藝,對付三師姐不夠,對付這些賭徒綽綽有餘,蕭問柳托腮緊緊坐在她身邊,贏了就高聲歡呼幫她數籌碼,輸了就唉聲嘆氣急急掏自己的小荷包,目光跟著鐵慈轉來轉去,時時刻刻都閃閃亮亮。
玩過半個時辰,鐵慈一推牌乾脆利落起身,桌上人都鬆一口氣,笑臉相送。
有人將她贏的錢兌換成銀兩送過來,鐵慈掂量著,想著是不是買塊好木頭或者好玉來雕刻,一轉頭看見蕭問柳眼巴巴望著自己,問她:“葉公子,這碎銀子能給我一塊麼?”
鐵慈也沒在意,笑道:“本就有你的本錢,該當給你。”說著撿了個梅花錠兒,蕭問柳便歡天喜地地收進自己的小荷包,還拍了拍。
蕭雯毫無存在感地站在一邊,看她眼波流動,臉頰酡紅,轉開眼光,目光輕飄飄地從綠樹梢頭掠了過去。
那邊飛羽也賭出來了,看來也收穫頗豐,一邊走一邊拋著個小錦囊,拋了幾下隨手扔給蕭競,大咧咧笑道:“勞蕭公子掠陣,來,也給你抽個乞頭。”
抽乞頭也就是抽成的意思,蕭競接了,懵懵懂懂的,半晌,泛出個苦笑來。
可等他站定下來,看見前頭飛羽行走間飄飛的大袖寬裙,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匆匆追了上去。
忽然前頭十分熱鬧,都在喊看打鐵花了,蕭問柳眼睛一亮,險些蹦起來,急匆匆道:“打鐵花!是盛豫班的打鐵花嗎?這可真是難得一見,快去快去!搶個好位置!”
遠處有人高聲喝道:“丹蘭街王老爺道君駕前許願得成,今日還願!”人群如潮水般湧過去。
景江流域盛行打鐵花,鐵慈以前也聽說過,這民間技藝原本是道家祈福禳災,驅邪鎮宅的活動,又有五門工匠開業祭祀打鐵花,以往是在每年年初工匠開業,和道家各重要法會慶典上才會有,這些年間逐漸在全國盛行,但凡民間許願、慶賀、嫁娶、高中,也都會請人來上這麼一場。打鐵花最為盛行的是在河豫布政使司,聽這班子名字,想必便是那河豫之地的名班子了。
不等她回覆,蕭問柳已經奔了過去,人群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一處場地,場地中間搭起了兩丈高的二層八角大棚子,第一層大約丈半,第二層半丈,那就是花棚了,花棚上鋪一片新鮮的柳樹枝,樹枝上綁各種煙花鞭炮,花棚頂部正中是老杆,垂掛下長長的“設彩”,是一掛極大的鮮紅鞭炮,整個棚子的形狀和道教“一元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五行,五行生萬物”經義呼應。
花棚旁邊一座不起眼的鐵爐,正用大風匣呼呼地往裡鼓著風,那便是裝著熔化鐵水的熔爐了。
打花人是重頭角色,一行十二人,人人赤膊上陣,反扣葫蘆瓢,一手拿著花棒,也就是拳頭粗細的柳樹棒,棒子頂端會有一個小小凹槽,用來盛放鐵水,另一手拿著沒有凹槽的柳樹棒。
在眾人的喝彩聲中,那十二人銜尾而行,快步趨至花棚前,用下棒擊打上棒,棒中鐵汁受力後飛出一條黑色弧線,射向花棚,遇上柳枝後崩散,點燃了柳枝上的鞭炮煙花,一蓬燦金深紅便沖天而起。
前一個打花者擊中便走,再回熔爐之前盛鐵水,後一個接踵而至,再起一蓬煙花,棒棒相連,綿延不絕。一時間星花飛濺,流光如瀑,赤火旋卷,碎金漫天,華光上延天宇,再籠罩了半座縣城。
這場面不可謂壯觀,忽然又有歡呼聲起,有兩人上前來,顯然技藝更高一籌,將那鐵花打得如游龍飛舞嬉戲,崩落漫天彩晶鱗甲,或者團團成卷輝煌燦爛,又如九天鳳凰落羽成毬,那花棒在他們手中起伏飛甩,且走且打,繞場一週,鐵花便如蛟龍滾滾,裹一身明光甲翻轉騰挪,場上的叫好聲幾乎掀翻了天,有人興奮地道:“鐵花舞龍!”
鐵花這東西要想舞出舞龍的效果,自然對打花者要求更高,眼看那龍且舞且升,眾人便隨著那龍奔走,人群擁擠,鐵慈下意識撐開雙臂,想要護著飛羽,一轉頭看見蕭問柳就快被人擠倒了,又伸手去拉她,這般身形一轉,不知不覺已經被人群擁擠著換了方位,自己卻也沒有察覺。
而鞭炮聲和歡呼聲響徹全城,自然也聽不見身邊任何動靜,就看見飛羽帶笑回頭,嘴一張一張似乎在說什麼,但完全聽不見。
也沒有聽見身後,人群之後,發生的異動。
那是二師兄,不知何時落入人後,此刻卻在被一群人面帶怒色地追趕,他就往人多處跑,眼看前方星花四濺,還以為在放煙花,一個騰身躍起,向著人群中心高處落去。
此時一個打花者一棒擊出,龍頭揚起,碰撞上老杆上的大型“設彩”,剎那間鞭炮震天,五色連綿,和龍頭的紅色彩光交匯相撞,撞出漫天星斗,所有人為那華美聲勢所驚,下意識齊齊抬頭。
那叫中彩,是打鐵花最熱烈的時刻,人人歡呼。
二師兄擠不過人群,就越過人群,落足在某高處,腳下卻很燙,耳邊聽得人驚叫,他下意識將那腳下東西踢翻出去。
鐵慈忽然心生警兆,彷彿隱約聽見慘叫,一抬頭,就發現自己等人不知何時已經靠近那熔化鐵汁的熔爐附近,熔爐已經被踢翻,身側有人被滾熱的鐵水濺到,慘叫聲湮滅在歡呼和鞭炮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