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洪磊早早吃過飯,便趕往王宮遞上牌子,等候宮中的召見。

在王宮外的茶坊等了有一個多時辰,茅房都上了兩回,終於等到了請他進去的王命。

洪磊跟著王宮的侍衛,進了鄭經辦公的原大員總督揆一的辦公室,這次洪磊第一次踏足這裡, 整個房間裡充滿了異域風情,可是鄭經辦公的書桉卻是典型的中式條桉。

這給人一種很強烈的視覺衝擊,總覺得這房間裡哪裡不太對勁兒。

洪磊上前給鄭經行禮:“臣戶官屬官洪磊叩見延平王,王上千秋!”

“免禮!請坐!”

洪磊明顯一愣,不應該是賜座嗎?

不過他也無暇多想是不是延平王用詞用錯了,趕緊謝恩在鄭經的示意下坐在條桉斜下方的一把椅子上。

剛欠著屁股坐下,就聽延平王的聲音傳來:“你父親已經跟你說了吧, 對於把你調到寡人的身邊工作,你有什麼想法?”

“臣謹遵王命!”洪磊回答的四平八穩, 完全沒有一個青年人的衝勁兒。

鄭經沒想到洪磊這麼木訥,心裡就有些不喜,不過既然打算留在身邊培養,還是考察一下成色再說。

“洪卿對我鄭氏如今的發展有何看法?”

洪磊沉默了一會兒,就在鄭經以為洪旭的這個兒子已經養廢了的時候,洪磊突然抬頭說道:“王上!我鄭氏如今危如累卵!”

鄭經詫異,這小子是想學狂生嗎?

“說說你的想法!”鄭經挑眉說道。

“王上!您有沒有關注過我鄭氏如今的官場隊伍,我們的官僚隊伍的平均年齡是多少?”

鄭經笑了,這就有點兒意思了,點點頭道:“我們的文武官僚,尤其是文官的年齡普遍偏大,這是由於我鄭氏先天不足, 沒有多少讀書人願意投靠我們。”

“王上!這只是其中之一,更為關鍵的是我們沒有足夠的人口基數選拔優秀的後備人才,相較於從普通百姓中選拔人才,像臣這樣的二代競爭力更大。

不出意外的話,一二十年之後,鄭氏的權力就會掌握在我們這些二代的手中。”

鄭經眉頭皺了起來,洪磊的話觸及到鄭氏的核心,鄭氏權力的傳承該怎麼傳承。鄭經不禁坐直了身子,沉聲道:“洪卿!請繼續講吓去!”

“是!這個權力的傳承不是王上或某一個人決定的,而是基於鄭氏的現實,只能選擇官員的子嗣接替父輩。

因為相比於從百姓中間選拔,二代的素質更高,更能勝任,可是這樣的傳承一旦連續三代之後,會不會出現官員的固定化。

我鄭氏也會一個想著反攻大陸,興復華夏天下的理想政權,變成了一個一心只想著偏安在承天府的割據政權。

因為一旦反攻大陸,官員的這種幾乎等同於世襲的官位,就會被大陸更多的人才擠佔,他們會成為我鄭氏反攻大陸的最大阻力。

更為可怕的一點,我們並不能保證我們的後代一代更比一代強,更大的可能是一代更比一代弱,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景, 我鄭氏的衰敗就會近在眼前。”

“洪卿!你的這些想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從王上後撤思明等離島百姓開始,臣便在思考這些問題,我們的後撤短期內給我們帶來了人力資源, 讓我們有了了短期的繁榮。

然而長久看來,舒適的生活,會使得百姓失去鬥志,百姓們都過上了舒適的生活,誰還願意當兵賣命?”

“你說的百姓舒服的日子過多了就不願意當兵了,這一點寡人不敢苟同,初唐的府兵都是家中有恆產者,府兵的根基就是自耕農。

初唐的府兵橫掃漠北,打得突厥不敢南顧,因此舒適的生活不是百姓不願意當兵的原因,百姓不願意當兵那是因為當政者沒有給予士兵榮譽的地位。

初唐的府兵是受百姓尊敬的百姓守護者,百姓以能當府兵為榮耀,而宋以後的兵成了什麼,宋人把兵與囚犯等同,我朝計程車人百姓把兵比作了匪,過的人不如狗,還備受百姓嫌棄。

這樣的兵百姓當然不願意當,誰不想做一個好名聲的職業,誰又願意讓人把自己與匪並列,因為百姓願不願意當兵不在於日子過得怎麼樣,而在於軍隊帶給士兵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