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民多愚昧,那就開啟民智,讓大家都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讓老百姓能夠看懂國家的大政,不至於被底下的小吏愚弄。

治國如治水堵不如疏,只要當政者多站在百姓的角度想一想問題,讓老百姓能夠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老百姓瘋了才會造反。

放到工匠這裡也是一樣,如今的一些年輕工匠基本上都是夫妻一起在工廠做工,兩個人一天的吃喝全部在工廠,所得的收入除了為孩子繳納的託兒所費用,其他幾乎沒有花費。

用不了幾年,工人的手裡就會存下不少的積蓄,這些積蓄就能改善自己的衣食住行,他們過上好日子,最該感謝的就是我們這些當政者,怎麼會起來造我們的反,砸自己的飯碗。”

洪旭見鄭經固執己見,知道自己的勸說根本就沒有起到效果,以為鄭經不知道這裡面的嚴重性,其實鄭經恰恰知道工人的力量一旦爆發出來,到底有多可怕。

若是鄭經是個單純的土著,他會毫不猶豫地相信洪旭的話,將四大廠進行拆分,儘量將這些力量分散開,哪怕效率再底下,也比隨時坐在一座火山上強得多。

正因為鄭經是穿越者,知道歷史的程序,他不能浪費一點兒時間,在整個體系都開始落後西方的情況下,若是再進行保守的執政方法,很可能這輩子都在追趕西方的路上。

大航海已經接近尾聲,世界上沒有被瓜分的土地已經不多了,這個時候不奮起直追,華夏民族只能被永遠地鎖死在東亞的這片土地上。

這是一個穿越者絕對不能容忍的,寧願工人的力量強大到掀翻鄭氏的統治,也不能錯過這個難得的發展機遇、

洪旭是鄭氏老臣,忠心耿耿,他考慮的問題是鄭氏的千秋萬代,而不是華夏民族的未來,站在帝王的視角上洪旭是絕對的忠臣。

站在歷史的角度上,洪旭卻是不合格的,因為歷史的侷限性上,他看不到歷史的軌跡,對於技術的重要性,也非常的輕視。

鄭經當然不會去怪罪洪旭,相反還要給他賦予更大的監督權力,所有軍隊的監督,兵官衙門都有權過問。

望著洪旭已經垂老的身姿,想著已經故去的老將馬信,鄭經忽然有些傷感,這些老人都老了,鄭氏在承天府人才匱乏,每一個老人都是彌足珍貴。

“念藎!令郎如今在哪個衙門辦差呢?”

“犬子如今在戶官衙門協助鄭大人管理戶官衙門!”

“念藎回去之後,告訴令郎寡人想見見他!”

洪旭心神一震,明白了鄭經的用意,連忙躬身行禮道:“犬子還需歷練,王上不可驟然將其拔上高位。”

“無妨!寡人想著將他留在身邊,正好瑞圖現在不在身邊,寡人身邊也缺個參謀贊畫之人。”

聽鄭經這樣一說,洪旭一顆心放了下來,他真怕延平王一下子將兒子洪磊提升到高位上,這樣恩蔭子弟官途不會太長。

洪旭更希望兒子能夠一步步從下層升上來,這樣的官途才更加的穩固,延平王既然只是讓他跟在身邊歷練,那就是在著重培養。

若是在延平王身邊都歷練不出來,那就活該洪家沒落了,延平王能夠這樣提攜洪家子弟,就說明王上是明白老臣的一片忠心。

洪旭回到府中等到兒子下值,立刻讓他準備明天去王宮覲見延平王,洪磊是個三十多歲少言寡語的中年人,做事很穩重,卻缺少年輕人的衝勁兒。

可能是洪旭常年在外征戰,兒子由夫人一手拉扯大,這個兒子跟他這個父親並不親近,只是低聲應了一聲,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洪磊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剛才父親給他說的話,他需要仔細地想一想,王上召見自己做什麼,自己現在的地位還沒有資格要王上單獨召見。

別看洪磊平時少言寡語,不過心中卻如明鏡一般,與其他人對鄭氏一片欣欣向榮歡欣鼓舞不同,他卻看到鄭氏潛在的危機。

那就是鄭氏現在的紅火併不能長久,老一代的人才凋零之後,鄭氏要從何地吸納人才。沒有人才眼下的興盛,只能是空中樓閣,一旦人才斷代,會以肉眼所見的速度垮塌。

洪磊其實很好奇,這位被鄭氏上下奉為英主的延平王是否看到了鄭氏隱藏的危機,如果看到了隱藏的危機,又要如何應對這樣的危機。

洪磊對鄭氏的未來是持悲觀態度的,在洪磊看來,鄭氏的權貴圈子就這麼大,不管二代是好是壞都得用,不然更加無人可用,這讓洪磊對明日的問對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