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車輦,誰敢去坐啊?

姜莞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

今日哪怕是鄭皇后親口說許她上車,她都是要再三辭拒,不敢上車的。

那些話也不過就過過嘴癮,膈應膈應鄭雙宜算了。

真到了事兒上,姜莞反正幹不出來這般僭越之事,平白給人送把柄,叫人來參奏她父兄一本不成嗎?

一路進了宅院中,先前還熱鬧的席面上,因趙曦月的出現猛然安靜了一瞬。

倒不是因為趙曦月這人有多不合群。

無外乎是她身份不同,晉和帝疼寵,在鄭皇后面前她都很有說話的分量。

因孫貴人是做通房的,懷著趙曦月那會兒都只有個美人位分,當年趙曦月落生下來,鄭皇后膝下無女,再加上那幾年她仍舊為送了趙奕去滎陽這事兒傷懷,是以孫貴人主動送了趙曦月到鄭皇后身邊養著。

她算是鄭皇后一手帶大的孩子。

日漸長成之後,外頭小娘子們瞧她自然看得百丈高。

連沈寶芝那樣驕橫的女孩兒,見了趙曦月也不敢太過放肆。

趙曦月不嬌蠻,更從不是刁鑽古怪的女孩兒,可她喜歡誰或是不喜歡誰,就直接寫在臉上,願意親近走動的,她諸多包容,要是有打心眼裡看不上的,誰也別想叫她賣一賣情面。

譬如姜莞和沈寶芝。

趙曦月的差別對待,從來擺在檯面上,絕對不藏著掖著的。

姜莞一時只覺得通體舒暢。

不免想起來趙行玩笑似的說,叫她有了委屈,也只管挑唆著趙曦月給她討公道回來。

她那會兒還駁了趙行兩句呢,今日看來,這話她很該牢記於心,時時刻刻謹記著,隨時隨地預備著這樣做才好呢。

鄭雙宜是主人,是做東的,哪怕此刻她心裡再不情願,也總要緩和氣氛。

於是提步上來:“先前不曉得公主會過來,我叫人再去準備一桌席面來,公主先到偏廳那邊去小坐一會兒吧?”

今日雅宴,一人一桌,給出去多少請帖就準備了多少桌席面。

而且鄭雙宜心思縝密,人情往來她最會做。

宴請的諸家小娘子中,誰與誰不大對付的,誰不愛吃這個,誰不肯喝那個,她一應都有交代。

合不來的便分開坐,席面隔的遠,不怕鬧出口舌之爭。

菜色乍一看都是一樣的,但是內中卻各有千秋。

連茶水點心都安排的很周到。

其實於此道上,姜莞不得不說,她還是佩服鄭雙宜的。

畢竟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要說待人接物上,她是真比不得鄭雙宜面面俱到,長袖善舞。

最主要是鄭雙宜這人能屈能伸,真能隱忍得住。

就好比眼下——

趙曦月笑著挪開半步,擺明了是跟鄭雙宜保持距離的:“也不用這樣麻煩,你多準備一個蒲團就成了,等開了席,我跟阿莞姐姐坐一桌,或是蹭宛寧姐姐的,橫豎我與她們兩個口味都合得來,不用特意再給我安排一桌席面,我也沒那麼大的胃口,吃不了那麼多的東西。”

她眉眼彎彎,一直都掛著淺淡笑意的:“你家如今是大功臣,我豈敢勞動鄭大娘子辛苦一場呢?”

鄭雙宜臉色倏地變了:“公主這話我就不敢當了,哪裡有……”